在监控器前轮值的年轻beta禁不住打了个哈欠,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这枯燥又无聊的工作已经持续了小半个月的时间,他也从一开始对着屏幕的战战兢兢变成了现在的毫无反应,甚至有些不合时宜地,对着监控摄像头之下的这些柔弱omega生出了几分悲悯的同情心:
无论她们在镜头下有意无意地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本质上在看着她们、挑选她们的也都不是她们心心念念的那位大人物,而是这些尊贵的温室娇花们平日里也都会看不起的beta。
只是挑选一位临时征用的情人而已,哪里用得着谢家的少爷亲自出面。
她们最初的家世出身在上船之前就已经确定过了,船上的这段日子不过就是进一步确定适配“温顺又听话”这个含糊概念的对象:那些太矫揉造作的不要,故作清高的不要,完全不懂得遮掩野心,明摆着就是要借着机会一步登天的也不要……
用他们老板稍显文艺些的描述,就是需要“一支已经知道自己从枝头剪下来的鲜花”。
不需要向下生长长久汲取养分的根系,不需要欣然盛放的勃勃生命力,只需要这一瞬的美丽与鲜活就可以,可以配合着主人从这只花瓶挪到另一只水晶杯里;同时,又是一支早已从枝头剪落的花朵,所以她的枯萎和丢弃也都应该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理所当然。
要是按着这个标准挑选,那么这艘船上精挑细选的客人们都不算合格。
当然啦,具体的筛选工作也不是坐在监控器前面的这个年轻人进行的,他不过就是根据自己之前听到的信息囫囵得出的最后结论,他打着哈欠,目光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那些已经看得不耐烦的屏幕。
忽然,屏幕角落处的一个许久不曾被人投注视线的分屏闪烁几下,信号断开的沙哑提示音引来了附近几人的注意,队长帕夏在年轻人慌张起身之前就已经走了过来,在控制台上操作几下,又问:“这里住的是哪一位?”
年轻人顿时手忙脚乱的开始翻起名册,在乱七八糟的纸张翻阅声中,原本已经失去信息的镜头重新恢复正常,帕夏站在那里,看着女人纤细窈窕的背影走向了门口。
没过一会,门开了,一名年轻侍者循声而来,和女人轻言细语的交流着什么。
若只是寻常的交流,要一些需要的东西,这是没什么的。
可偏偏镜头捕捉到了那名年轻beta的表情,温情的,怜爱的,专注而灼热的,这表情可以出现在任何一种场景之下,唯独不能出现在谢家的船上,出现在他们的镜头之下。
帕夏皱起眉,动手调大角落处的监控分屏,然而不知是哪种神奇的巧合作祟,理论上可以覆盖整个房间的监控摄像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清晰捕捉到女人的脸。
——但是,她依然是美的。
她的肢体,她的细节,她的言行举止……
这几乎是一种不可否认的客观事实,只要看上一眼,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一种仿佛常识认知一样的东西就会刻印在他们的脑子里,这种认知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他们的判断。帕夏听见自己身边年轻人翻阅资料的速度变快了,从一开始回应工作的机械,变成了某种主观上的迫不及待。
“……先等等。”
一只手忽然按在了那一摞乱糟糟的资料上,帕夏看着自己鬼使神差般伸出的手,声音听起来却还是冷静而正常的:“先查查之前那小子究竟是哪里来的,随随便便和房间里的客人说话,上船的人应该懂规矩。”
为什么不先确定那位女士的身份?
不止是被按住了动作的年轻人,控制室内,不知何时弥漫开的也是一片诡异的静悄悄。
也许是因为……一旦确定了她的身份和来历,她的未来似乎也就跟着确定了。
虽然上面的要求是温顺听话的情人,可看着这样一个存在
,那些虚无缥缈的含糊要求,当真还重要吗?
帕夏为谢家工作,也是谢淮礼实际意义上的副手,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这场“选妃”的本质是什么,他不着痕迹的清了清嗓子,随手又敲了敲控制台,神色如常地提醒:“……总之,先给那位女士换个房间,这里容易被注意到,不安全。”
按着这个逻辑,船上没有哪里是安全的。
年轻人心里嘀咕了一句,但还是乖乖打开了通讯装置,此时的控制室内是一片诡谲的沉默,帕夏清了清嗓子,在话筒旁边竭力放软语气,打了声招呼:“你好,女士。”
镜头下端坐的半侧身影微微一动,很快,传来了女人柔和的回应声:“有什么事吗,先生?”
“出于某些原因,我们需要您更换一下现在的房间,”生怕她不安似的,略有些变调的低沉男声带了些柔和哄劝的意味,“请不必担心,我们会陪同您一起。”
陪同?
莉莉丝想也不想地否认了这个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