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匆匆展开卷轴,放在解裁春脸蛋旁,和人作对比。
视线从水墨画像转移到解裁春脸上,梅自洁被吓了一大跳。
被她拦住去路的女性,挤眉弄眼。
撅着嘴,皱着鼻子。两颗眼珠子,各放各的哨。那费劲咧努的嘴唇里,还一唱一和地问她是不是很相像,她没想到原来自己在别人眼里那么美。
刚才看到的长相,有这般奇形怪状?能丑得如此别致,也算是独居一格了。
梅自洁疑云满腹,强忍着别扭,想要通过画像与人脸反复识别,以做到排查谬误。无奈落花峰的弟子,剑可以使得不好,而相貌必须得过关。
以至于大幅度拔高了她的眼界,使得但凡长得不美的事物,在她眼里都能形成一种变相的折磨。
算了,算了,人可以损坏,但眼睛损坏了,那可就糟糕。
她果断放过解裁春,更重要的是放过自己,免得再受荼毒。
梅自洁这方罢休了,解裁春却不肯依。
她好心放过的对象,仍然不死心把整张脸凑到她面前,以一种快要亲上来的角度,拽着她的窄袖,在她耳边叨叨叨。像落了水溺死的水鬼,非要缠着她,把她一同拖下水。
嘴里不停重复着恳切地哀求,要她再验上一验,她觉得自己就是从画里走出来的画中仙,
啊,她的眼睛!
梅自洁捂住双目,强烈需求返回丹霞峡,找草泽谷的赛孙思邈拿药水洗一洗。
见梅自洁背过身,打从心里抗拒再瞥她一眼,解裁春扭曲的五官,一秒钟恢复常态。
她还没演尽兴,掐着嗓子意犹未尽地收尾,“那我身边这位,姑娘可是要验一验,他的容貌虽逊色我一筹,但胜在耐看,算是上等姿色,看了不亏的。”
啊,还能比刚才那张脸还丑?还要她来看,不能够,那万不能够!梅自洁闭紧双眼,生怕再受刺激。人急不可耐地摆摆手,把解裁春赶走。
还没发挥出十分之三功力的解裁春,这才乐滋滋地揽着费清明的手,一蹦一跳往目的地而去。
落花峰的弟子一个比一个人才呀,是问道宗为数不多的瑰宝。就是金玉其质,最容易遭受摧折。
花开花谢,铺满绿茵茵的林路。报晓的黄莺清脆地啼叫,枯叶蝴蝶飞出灌木丛。曲风镇到了。
草泽谷谷主介绍的可解天下百毒的师姐,鹤顶洪,少年时出外游历,是个随性惯了的性子。
因与草泽谷理念不和,更不屑做问道宗的邻居。索性做起了登界游方的游医,成年后再没有回去过一趟。往来的书信也稀少,要有,也仅是问候相识的还有口气喘没的,大逆不道的来信。
草泽谷谷主拜托解裁春、费清明二人,见到师姐,帮她带一句话。
百药堂门口,解裁春展开书信,大声喊出草泽谷谷主殷切的嘱托。
“鹤顶洪,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九百年不回来一趟,我笔都写断了,也不肯大驾光临。你可怜的小师妹都要老死了,你个没良心的糟心玩意儿,也不晓得回来见上一面。”
“小满姑娘,我们有求于人,却当面拆台。初次碰面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鹤老前辈当真会为我医治?”费清明适时地提出疑问。
“我也抱有相同的疑问。”好奇,却果断照做。
解裁春回答,“人不能言而无信,既然答应帮草泽谷谷主带话,便来者不拒。不拘泥是什么话,像不像话,都得事无巨细,禀报完毕。”
“莫说是替人带几句无关痛痒的语句,纵使草泽谷谷主要求我们去扒开历代草泽谷老谷主的祖坟,撅天重阁阁老犯了痔疮的屁股,那也是得依言照办的。”
“扒人祖坟,阻碍逝者清净。天重阁阁老尚且在世,无端玷污人家的清白,不好。”费清明轻轻敲了她的额头,小惩大诫,提示她说话要有分寸。
而解裁春只在乎他的尺寸。她膝盖顶着费清明小腿,蹭了蹭,手指勾住他的衣领,往她的方向抓,“那玷污你的呢,成不成?”
费清明盯视着略微低头就能触碰到的柔唇,仿若一颗胸腔里跳跃的心脏,亦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他别开目光,话锋一转,“我们还是返归草泽谷扒坟吧。”
“啊,后者比较重要吗?”清白重过清名?
堂内一名样貌平平,眼瞅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揭开帘子,“进来吧。搁人家门前打情骂俏,惹人害眼。激将法也不是你们这样使的。过了度,可只剩下荒谬。”
她再不出面,都怕他们生在百草堂堂前。
“唉,就等你这句话咧。”解裁春拉着费清明进门,入目可见一排排顶到平棋的七星药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