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仅要自己呼叫,还要让身边的人一同呼叫,主打一个能拽得一个是一个,能求到谁就求谁,“不想死就快点叫人回援!”
解裁春把玉牌塞到白慈溪胸前,自己对着纸人那头大喊,“费清明,赶快回来,活尸来了!”
被直白下了命令的白慈溪,本有不服,瞥见解裁春神色凝重的模样,倒是信了几分。
和她们这群若无庞杂琐事,找个深山老林躲起来,能够苟到天荒地老的修士不同,唢呐匠们命如朝露,送的人多了,少不了被一齐带走,肯定比他们惜命。
受其紧张的气氛感染,她开始急忙呼唤大师兄。
玉牌、纸人那头,传来相同而稍有延迟的刀剑对碰声,两股噪音杂糅,隐隐能领会到刀锋摩擦间迸溅出的火花焦臭味道。
本就身受重创的费清明,精美的服饰被划得全是豁口。肩口悬挂到腰侧的金链泼了血,斑点红梅状溅开了,一身的伤疤,血流如注。
他被一连打退十来步,反手把寄余生插进地面,才止住了后退。
险些穿胸而过的挫损,伤筋动骨。一道裂痕贴着他的下眼角剜过,要不是他避让得快,这会儿该是瞎子走溪滩——不知往哪里过。
比起实打实创痍未瘳的口子,费清明更可惜了解裁春赠予他的服饰残损。他抹了把近要毁容的面目,生出几分惶恐——这张受人喜爱的皮囊损毁,小满姑娘是否会毫不留情地离他而去,另择新欢。
也并非没有此先例。小满姑娘她,素来是敢爱敢恨,任性自专。
费清明控制自己不去想,温孤大师兄是不是特意以权谋私?故意损坏他的容貌,好借此上位,与小满姑娘亲近,却遏制不了磨人的想象。
那夜明月高悬,温孤大师兄坐着,小满姑娘站着,她低头,他仰望,郎情妾意,好似一对即为登对的璧人,羡煞旁人。
手中的寄余生蠢蠢欲动,叫嚣着铲除所有碍事的人。而他握紧剑柄,唯一甜蜜的念想,居然是今日他折损于此,大师兄也无法违抗师门之命,必让小满姑娘赴他后尘。
届时,方才真正做到生同衾,死同穴,誓同生死。
第43章枉为正人君子和温孤怀璧打得……
和温孤怀璧打得五五开的费清明,心知他一旦落败,等待他的就是解裁春的死讯,通过每个入门弟子配备的玉牌可知,宗门那儿下了死命令,今夜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同伴。
他既被解裁春选择,就要承担起做她的矛与盾的筹算。
半途而废者,枉为正人君子。
与他对阵的温孤怀璧则全身心投入战斗,力求打过瘾,打上头。
胆敢持剑之人,胸膺自有七分血性。对酣畅淋漓的斗争,心驰神往。热衷驰骋沙场,叫见血封喉的本命剑痛快地畅饮一场鲜血。
许是父母双亲无端横死,无名村庄被贼人铲平的缘故,小师弟费清明自被师祖领进宗门以来,就不苟言笑。一心一意修行功法,缄默无声地刻苦钻研。
因此惹出不少风声,认为他是仗着师祖看重,还没使出几分本事,就学会倚老卖老。故在同门弟子那吃了不少苦头,咬着牙关,硬挺过去,没主动告过一次状,叫人在荒唐的笑话之上,再累积一层笑话。
执法堂长老只在损坏宗门颜面、体统,关乎传承之业上出手。
小师弟的师父,斩情峰峰主许勤丰就更不必说。
在他们这些没血没泪的长者眼里,自己熬过的苦役,必须得让后头的人也跟着尝上一尝,否则挨过的苦头,受过的罪,怎么在悠悠岁月里抚平。
堂堂一名剑修,管他下到三岁,上到三千岁,全部一视同仁。受了欺负,不能替自己找回场子,当个劳什子的剑修,回家绣花啦。
诚然,小师弟的确有灵心慧性的天赋,托了后天勤加修炼的福气,横扫千军。
可架不住本命剑不承认。
一个拔不出剑的剑修,基础打得再牢靠,体能、剑术、心法等功夫钻研得再深,又有何用?谁会承认,谁会看重?不过徒劳无功,是在沉底的湖水里浸泡久了长满铜锈的古剑,活该折戬沉沙,隐匿在浮世的浪潮中。
小师弟作为少年天才,横空出世,一举跃升到与温孤怀璧平起平坐的位置,到底是根基不稳。爬得太快,摔得过狠。
少年天才,小师弟是一个,温孤怀璧是一个,斩情峰峰主许勤丰也是一个。就算按一千年出一个的定律,有点阅历的长者都屡见不鲜。
天才,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天才。只要隐含的基数足够大,再小众的事都能变得稀松平常。
几乎与天同寿的师祖漫才客见了,打个哈欠都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