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追回来啊。”赛孙思邈下意识回。
瞥见温孤怀璧始终维系着同一弧度的嘴角,才恍然领悟到这只是自古沿袭下来的委婉说辞。
堂堂一介剑修,说起话来文绉绉的。怪叫人不习惯。
她左右踱步,感到颇有些棘手。
但凡修真都遵循一个定律,成仙之路平稳曲折,一步一脚印,上升得尤为艰难。
反之,堕入魔道,轻而易举。只需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就能换取修为在短期内得到大幅度的跃升。有时这代价甚至不用自己出。
比如说,他人的性命,和在十业大界处处碰壁的良心。
一般而言,个人或者团体作为同盟,会比平时弱上三分。
可一旦跳反,成为不可捉摸的敌手,就会瞬间实力暴涨,强化十倍有余。
赛孙思邈顶多帮忙遏制一下尸毒,使它不继续像其他部位扩散,却无法做到清创拔除,乃至于彻底根治。
这意味着她只能治理费清明的躯体,使他重回一力破千军的状态。配合上其不知啥时会陷入混沌的意识,自然而然能生产出一架行走的人形大杀器。
这不妥妥地给自己添堵,给他人添堵吗?
活得不耐烦了,才会接这活。
赛孙思邈一扫许峰主开出的诊金,末尾竟然是空白的。等同于暗示就诊的医修可以随意狮子大开口,反正问道宗都能兜,绝不会让人一口吞。
她收回涌到喉咙的拒诊,“我可以试试,但得摇人。”
“你先把他捆严实点。”赛孙思邈嘱咐。
事实证明,没了良心,能赚得更多。
有良心的医修,要么赴前老阁主的后尘,死得不明不白,要么走鹤顶洪老前辈的后路,居无定所,四处流浪。
在两人有来有回地商量费清明处理方式之际,解裁春的魂魄已脱离损坏的纸人,转到另一个备用的纸人身上。
采取就近原则,归位飘荡的灵体。
该举措实乃无奈之举,下下之策。
首先魂魄不寄居在血肉之躯上,而选择离体,蛰居在一团死物体内,纵然制造得再惟妙惟肖,仿似活物,体温、呼吸无一缺漏,亦是惊世骇俗。
其次,三魂七魄一经离体,就不全然可控。转移的过程稍微出点差错,在新躯壳上复活的死者,轻则性情大变,重则俨然换了一人。
最后是世上能人志士众多,吃不准何时何地蹦出来一两个邪修,擅长奴役灵魄。
真落到他们手中求生,沦为彻头彻尾无意识的傀儡都纯属侥幸。遇到性格阴邪的,刻意保留下神智。就当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世间残余的唢呐匠人数稀少,技艺传承容易中道崩殂。
人们对生向风靡然,对死讳莫如深。寻常离不开生生死死的难题,可一提起丧葬行业,都会不约而同地蹙起眉头。出门碰巧撞见,就会认为当天触了霉头。
一有个头痛脑热,发烧流鼻涕,甚至不需要产生以上症状,只要听闻点风吹草动,马上就会疑神疑鬼,笃定冲了污秽,对其忌讳更上一层楼。
胆小怕事,担忧冲撞鬼神者,会加倍小心避让,远远瞧见了就绕道走。性子蛮横的,要么暗地里传播流言蜚语,要么抡起拳头打上门。
一来二去,本就不受世人待见的丧葬行业更加难以为继。
诸如背尸人、赶尸人之类的行业,都三令五申,要求他们子夜过后才能出行。唯恐惊扰行路人。
苏尔奈、扎彩坊、仵作、缝尸匠相关的产业,则明令禁止开设在热闹的街巷,只允许在无人问津,远离大众的偏僻角落建设。
不知是出于阴差阳错,还是师父她老人家早有预防的缘故,晴大新在解裁春年少时期,就用抵债的名义,把她丢给扎彩坊齐天申教养。
扎彩坊纸扎匠齐天申和她师父性情相投,都是大大咧咧的女性。就是咧过了头,不爱好手把手教人,躬身带小孩的玩艺儿。不热衷参与栽培的过程,只乐意摘取最终的成果。
懂得多的人,死得早。教育之事,了解越少越好。
齐天申自认不是心疼孩子,每日精疲力尽依旧要严加管教,加倍约束的产妇,也不是刻意虐待孩子,好引起妻子怜惜,便于当甩手掌柜的丈夫。
婚姻这道深井她根本不屑于涉入。
“你是想当我丈夫吗?”晴大新对好友占人便宜的举止指指点点。
“想得美。”齐天申嗤之以鼻。
“哦对,我这徒弟,她有点特别。”甩了一个包袱的晴大新,好心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