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弯下腰去,闲梦落双手扣着她的腰,欢悦的面部表情一下变得阴冷。他不喜欢从解裁春口中听到别人的名字。哪怕那个人是他自己找的。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并不十分好受。
他心里别扭着,嘴上也带了点阴阳怪气。
“还是省着点力气。再求情,他也不会饶了你。”
惨遭背叛的温孤怀璧,明显同意他的看法。
他从风头无两的门客,沦落为给人当踏板的马奴。毕生修为报废,锦绣的前程尽毁。而就连导致这一切的缘由——解裁春本人的半片真心都没得到,回想真是令人发笑。
被下人们恶意踩踏过的中指、无名指、小指,沿着虚空,描摹她的轮廓。“要想尽快脱身,还是想想怎么缴获余款,让我们二人尽兴为妙。”
现实与梦境,真实与虚幻。两种截然不同的人生,在脑海中重组、破碎、拼合、整理。解裁春总算能理解上次费清明的不稳定,由何而来。
没法相信过往的经历,只是一场无形无影的幻境。明明挨了打会受疼,伤了心会难过,看着某人痛彻心扉的感受,如假包换。体味到的铭心刻骨,亦真切到朗若列眉。
缘何它就是假的?
那什么才是真的?
她现在正在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景观,皆为虚假,难道只停留在脑海中的那一段人生,就当真确切无疑到她能放任自己把当前的境况全都摧毁?
不管解裁春多惊愕,多迷茫,心神剧震,形同分裂。黄粱一梦,终究是要大起大落中醒来。
哪
怕撕开创口常常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偶有顽固地黏着皮肤的红肉一同被扯落。
始才明悟,但凡梦境,终将被唤醒。
不论好坏。
与其假借他人之手,打破虚妄的镜花水月,不如由自己亲手,拆穿这座海市蜃楼。
“甘驱霖。”
解裁春轻声回应在意识深处警示她的鬼修。
“哦。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够手眼通天了,你竟还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又找了第三个。可真是门庭若市。”
闲梦落都要被气笑了。他整个人的重量,压在解裁春身上,秧苗裁得极深,势要在湿润的红土壤上扎根,埋下自己的根茎。
“不如回头支个摊,保准客似云来。”
坐在解裁春正对面的温孤怀璧,面色同样不大好看。
伤重的疥疮屡次被揭开,这次还由祸害他至此的解裁春来。不免让他回想起自己被利用完,一脚踹开的遭遇。
人堕落于他者倾心编织的幻象,开头总是甜蜜又着迷。
过程或许伴有难言的心酸,依旧会在昂贵的沉没成本下,放任自身忍不住沉迷。最后拆毁穷极其妙的假面,方知虔诚捧出的心,原来只是一厢情愿。
还被心仪对象无情地丢弃在地,践踏成泥。
他不好用了,就找第二个。他不符合她的需求,就对他不屑一顾。连一个眼神都不舍得抛给他。
多狠心的女人。
没等温孤怀璧发作,解裁春左右手手腕从内到外,割开了一道剑气。殷红的鲜血宛若一条神圣的母婴河,母亲要孩子生就生,要孩子死就死。
要想抛弃了,放弃着床,就从中间的谷底跌落,摔成地面的一滩烂肉。
温孤怀璧和闲梦落齐齐变了面色,两人一左一右,扣住解裁春腕部,整齐划一地查验她的伤势。
淌出的血液落地,凝成了一把剑的形状。
左右手各一支。
“春江芳菲尽。”
解裁春漫不经心唤出了剑的名字。她一手握着一剑,用分裂出的双手剑,直接抹了两名男性的脖子。
为了避免心脏长在左边、各类法宝护身等杀不死,后患无穷的变数,解裁春手掌挽了个剑花,两把春江芳菲尽剑柄相对,剑尖相逆,一前一后贯穿切实地关心自己的两人。
温孤怀璧、闲梦落二人脸上惊异、担忧的神色,还没消退,身体已倒在地上,绝了生息。
好了,解裁春吁出一口气,已解决两位,还差一位。
滴答、滴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