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审视着生灵涂炭的十业大界,眼光里没有怜悯、共情、难过,与感同身受,只是由衷地感慨,“你不觉得这世界上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吗?”
金声玉振的声线说到这,陡然降了几度,阴冷得好似寒冬腊月扑在人脚的鬼。整夜捂着厚重的被褥,第二天清晨依然冰冷。
“多得让人烦躁,一见着就闹心!”
感谢他自己赠予他这个机会,能够给天下洗牌,涤荡污垢。
不知他说的话哪句触动到在场的使者,顿时群情激昂。
“弱者当诛!不归顺者,自当领死!无上伟业,扬我威名。千秋万代,唯我独尊!”
“弱者当诛!不归顺者,自当领死!无上伟业,扬我威名。千秋万代,唯我独尊!”
“弱者当诛!不归顺者,自当领死!无上伟业,扬我威名。千秋万代,唯我独尊!”
整齐划一的口号,响亮、盲目、有韵律。好像是从一人口中发出,又好像是来自千万人的口,自我陶醉地传扬着一种莫名的狂热。
听得人头晕目眩,分辨不出来处。
解裁春觉得这些人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可理喻,还好意思谴责她。“你们胆大妄为,欺神弄鬼,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逃脱?又怎能给世人一个堂堂正正的交代?”
“交代?”
恭辞岸两指拨动,发自内心地笑出声来,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可爱。 “向谁交代,谁又有资格让我来交代?我行的是罪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康庄大业,没有对错,只有胜败。”
“成了,什么都对。不成,也无人敢来挑唆。”自有大批人争着抢着替他兜底。
圈养在猪圈里的猪猡,有了反意,心生不满,要做的不是自
掏腰包,诚心提高物质条件,而是反其道而行之,施加压力,制造恐慌。
一味地压榨畜生的生存空间,让鸡豚狗彘成日精疲力尽,只能满足最基本的生理需求,而无余力思考面前正在发生的灾难。
高调宣传圈子外的天敌作祟,豺狼虎豹,多如牛毛。
日久天长,就能收获一批批极致温顺、自愿放弃思维能力的肉畜。
解裁春脱力地向后一坐,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成了尘埃落定过后,拿来包揽罪责,诛杀祭旗的最佳人选。
见解裁春似乎大受打击,恭辞岸笑意晏晏。
“以前看堂上表演傀儡戏,双方人马斗得不可开交,仇深似海,无论如何都不能原谅。”
“但只要光速引入第三方,加入一股全新的势力。一口气挑衅两个旧势力,由此引发出新矛盾,编纂者的逻辑就会倾向于两个旧势力合伙打败第三方,而后使其握手言和。”
然而,旧有的仇怨未消,矛盾不改。只是换一种法子的粉饰太平,等待有一日彻底爆发。恭辞岸抬手,“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解裁春猜到他出招的路数了,“超烂的。”
“招式不在老,有用就成。”对解裁春的评价不置可否,恭辞岸一摆头,下方恭恭敬敬地走上来一人,是从流转庭逃走的金不换。
她神色倨傲,高举着一双被砍下来的断手,扔到解裁春身前。
人与人之间的手有所差距,并非人人都能根据手来还原本尊的相貌。或是一一对应到能详细地判断出归属于何人。
只是,手的粗细、大小、形状、褶皱,兴许难以辨认,上面装饰的锁链百炼银,却是实实在在的辨认无疑。是这双手亲自将她的尸骸缝合,她才能立足于此。
解裁春跪坐在地的身形一歪。
“在我年少时,被辜峰主引领着,曾不幸见过一回方外之人。在他们断绝行踪过后,我曾以为他们完全消失了,没想到只是精妙地躲藏起来了。”
立在中央的金不换,抑扬顿挫的声音在封闭的审判庭回荡。极具煽动性,“直到前些日子,在流转庭值守,匆匆一瞥,我认出了她。”
表情丰富,举止到位的投机者,大言不惭。“今天她跟我一样,站在这里。我愿甘冒今后被仇杀的风险,为了十业大界的安危,勇敢站出来指证——”
“大逆不道的罪人解裁春,你可知罪?”
第135章绝对零度“孟寻。”……
“孟寻。”
解裁春垂下头,细碎的额发遮挡住脸。双手被细密的红线捆绑,纤细的长线一圈一圈地强调在腕部前后,拼凑聚拢出一条深红色绳索,打成色泽鲜艳的双环结。
“她还活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