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明镜宗主性命垂危,他心中酸涩之意尚未散去,一轮诡咒打中肩头。
他在痛不堪忍的诅咒里,调整好跪姿,抬头望见了敬仰之人眼中的警惕。终于明白,原来不管他怎么改,都改变不了自己在他人心中的地位。
所以就不要当漫才客,不要当一个生来供人观赏,用自己的生身性命,为他人取乐的笑话。
不要当万人敬重,却大权旁落的师祖。或是他人奚落的绣花枕头落花峰弟子。
就做解裁春随手一指点出的烟景。
会闲来无事,翻着书籍,假装勤劳,却把自己看困了。会点出况阳春召我以烟景,二人姓名刻在同一本书册上,长久相伴,日月不朽。
她召唤,他就响应。她需求,他就恩宠。
即使只是一个早晚要被揭露的谎言,美妙到转瞬成功的幻梦,能沉迷一时是一时,此时此刻相拥,倍觉郑重。
“我在问道宗。”漫才客回答。吐息、咬字,没有半分异常,一点都看不出是与人对垒,性命垂危。
和他对阵的一干人等,无不怀疑自己是被小看了。
也确乎没有被高看的价值。
长老包括长老以下的弟子,光是站立都千难万险,更别说勉为其难吭个声,吐他一口唾沫,强揭人家的老底。
真这么做,估计下一秒人头落地就是抬杠的人了。
见识到漫才客能耐的人,毫不怀疑他执行的可能性。
宗主和两位副宗主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三人被漫才客剑气所摄,磅礴的灵力排山倒海挤压着他们的内脏,指不定破损到何种程度。他们体表不同程度出血,一喘气,品味到满嘴的血腥气。
怕一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要喷血。
“我想吃糖葫芦串,你带回来给我。”
嘟嘟囔囔的声线,带着浓厚的困意,处于半睡半醒间,隔着紊乱的灵力脉动,听在耳里,有些不大真切。
只因嘱咐的对象熟识至极,不仅肆无忌惮,还在那挑拣口味。“要山楂味、草莓味、黑葡萄味、绿葡萄味……”还指定要塘口那一家的。
被深爱着的,总是有恃无恐。打心里明了,再荒谬的要求都会被满足,一句话掰成十段说,是坚定倾听的人绝对会听到末尾,逐一落实。
美味佳肴光报名字就要人口齿生津,不由得带出了撒娇的意味。恰似一根纤柔的羽毛在脚底板挠,挠得人招架不住,全身发痒。
别说是随处可见的小吃甜点,便是要天上的星星月亮,都要想方设法,飞天遁地打捞给她。
“好。”
漫才客一凝神,抽取附近灵脉里的灵气,强行链接折断的腿部。他直起腰板,拔出长剑,奋力一划。包括前来支援的宗主,副宗主三人,全被轰飞了出去。
“要十串。”思量着还欠缺了什么的解裁春,不忘追加。
“没问题。”漫才客抹掉额头滑下来的血痕,“一百串都买给你。”
“一百串的就太多了。”解裁春在床上翻了个身,“吃都吃不完,浪费可耻。”
偌大的校场,只有漫才客一人伫立。
长老以下的弟子们全被震晕,侥幸没死,是护山大阵第一时间护住了他们的心脉。
听着两人有商有量的闲话家常,宗主气血翻涌,禁不住吐了一口血。
是他算漏了,决斗场出身的蛊人,岂会是好相与的角色。
何况对方从来没有想过跟他们相与。
他们同样也没有。
“可笑你连倾慕、敬仰、心生爱慕等情意,都分不明细,竟然心甘情愿为了一个企图利用你的人去死。问道宗起码给了你庇身之所,她给了你什么?”
“给了我自己。”
不清不白的一句话,阐述了解裁春在漫才客在他心目中的分量。
不是因为有所建树,才有资格被看见,而是他本人顶天立地,自有被正视的丰采。
其余人等不能理解,漫才客也没有再多解释的打算。说一千,道一万,人与人之间也万万做不到异地而处。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我不会死,我会跟裁春一起存活,要死的人,是你。不,是你们。”
“好大的口气。”邀星副宗主冷笑。
没名没姓的女子随口道来的请托,重要性远在远古禁咒之上,该说师祖一条路走到黑,纯稚到可怕呢,还是可怕呢,还是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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