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有冒头的苗子,先一步斩草除根,不给未来的门派发展,留下任何一丁点可能会被超越的危害。
嫉妒催生执妄,傲慢酝酿恶毒,每个业障相生相依,推动着十业大界现有的各门各派,互相限制,谁胆敢朝前迈大步,谁就得第一个死。
将孱弱者简单的存续手段,视作一种莫大的威胁。要底下人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大约就是高位者的傲慢。
“大概就是一点小小的代价吧。”解裁春挠挠脸,企图蒙混过关,“劳烦你送我到平远高原正上空,我预测过了,在那里吹奏,达成效果最好。”
甘驱霖见她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正面回答问题,心知也问不出结果。
暖姑娘要守口如瓶的秘密,比插了木塞的容器还难打听。除非执拗地敲碎瓶子,亲眼见证瓶身支离破碎,才能从龟裂的缝隙处,窥见出内里小心翼翼潜藏的秘辛。
“好,暖姑娘的心愿,我都会为你达成。”
他没有再多问,显形现身,揽着解裁春,直飞上云霄。
穿身而过的流云,比轻纱单薄,较深雪寂寞,偏生叫人光观看着,就心生火热。要触摸,又如虚幻的镜花水月,轻易触碰不得。
夕照为云霞渡上金边,烈阳逃离晚空的桎梏。解裁春测算好距离,下唇抵住唢呐,甘驱霖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暖姑娘,你都不会害怕的吗?”
与暖姑娘同行至今,不管身前挡着的人是谁,她都表现得无所畏惧。好似天底下没有能够让她惊恐万状的物象。
“我很怕。”
雄心壮志,大败于人,被五花大绑,捆在桌子上,听着体内的血液一点点流干时害怕;得知同门为了救自己而死,自己却狡猾地获得机遇,重获新生时害怕。
转行作为鬼修修习,害怕一无所知的前程。回到心心念念的宗门,害怕还未重逢的熟人们反脸无情。
有一身修为傍身,自带修士得天独厚的优势,尚且有千般顾虑,万种愁苦,缘何不知春秋的蟪蛄……
他是说,因何年岁过不了百的暖姑娘,反而更能执起勇气。
“因为没有办法啊。”
人的一生,或长或短。到了一定年龄,身体机能大幅度下降,每日遭遇福祸的难预料。
能够扭转局面的机会就在眼前,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她也没有能耐,与敌对者点灯熬油,耗到最后一刻。
“再所向无敌的勇士,也会心生惧怕。再超逸绝伦的圣人,也都存有私心。担忧、恐惧、害怕、畏缩,都是人之常情。”
“这本都没有什么的,不需要因此而羞愧、自责、懊恼,天地之大,理当海纳百川,万物千情都能容得下。”
解裁春左手回握住甘驱霖的手,不知是不是他修行鬼修的缘故,甘驱霖的躯体冰冰凉凉,像捂着一块冒着寒气的冰块,硬邦邦的,既没温度,也不柔软。
还倍儿冻手。
轻轻一碰,感觉就被吸附,当即要黏下一块表皮。
她情不自禁抖了一下,托起甘驱霖的手,搓了搓,哈了一口热气。
她激活了存世的纸人,没有其他多余的备份。也许这次献祭法源过后,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但要给活着的人留存希望。
希望,是个可贵的东西。
能给绝境的旅人,走出困境的勇气。让身处黑暗的囚徒,再次抬起脸来仰望月亮。
“人有许许多多的缺点,或畏缩不前,或胆小如鼠,都不是需得锱铢必较的事。有懦弱、瑟缩的一面,是再正常不过。没有人会永远勇敢,但永远有勇敢的人,一往无前。”
只要脚下的路一直在走,不管前进或者后退,总能找到出口。
“暖姑娘。”
甘驱霖握着她的手不放,呈现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郑重,仿若此时不问,就再没有时机。“人们常说,斩情峰弟子当机立断,随水峰弟子决断如流……”
“而落花峰弟子,顶多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满脑袋长着草包,还不中用。”
“怎么会……”
解裁春单手捧着他的脸,“要自信一点呀。落花峰存在,自有它存在的意义,否则宗主、长老们,早就提出异议,趁早了断。难道全体尊长都是睁眼瞎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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