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不过是步行便能抵达的距离,想见他随时都能得偿所愿。可如今,他人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山川阻隔,遥不可及。
温曲儿垂下眼眸,落寞与惆怅在眼底悄然弥漫。她嘴角向下撇去,脸上浮现出自嘲与苦涩的神情,无声嘲笑自己曾经的懵懂无知。
她暗自思忖着:自己往昔怎就如此愚钝,竟未能领会他深沉内敛的心意。
这人,当真是……集市在明明北边,周府却远在最南边,这南辕北辙的,又怎会那般凑巧偶然经过呢。当初的自己,怎么就如此迟钝,没能明白他那含蓄的心意呢?
纷繁芜杂的思绪在脑海中穿梭,此前梦中的那一幕场景再度清晰浮现。梦中,被她紧紧拉住衣袖的苏玄染,眨眼间便消失不见,徒留镇上南边的那片天地空荡寂寥。
原来,这梦境并非毫无根据的虚幻臆想,竟是她内心深处隐隐担忧的具象化写照,是她对分离和失去的恐惧在潜意识里的映射。
这般想着,她眼眸渐渐泛起红意,泪水在眼眶里盈盈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呆呆伫立在原地,周遭人来人往、喧嚣热闹,脚步声、谈笑声、叫卖声交织成一片嘈杂,可她却似置身在另一个世界,与这热闹的一切格格不入。
良久过后,她缓缓仰起头,唇角轻勾,一抹独属于她的标志性笑容,在脸上漾开。笑容明媚璀璨,透着由内而外散发而出的乐观与豁达。
千里之外又何妨!纵隔千里之遥,亦能抵达!
温曲儿心意已决,要奔赴京城找寻苏玄染,当下脚步便变得轻快起来。她先是在镇上购置了此番行程所需的一应物品,便径直朝着租赁马车的地方走去。
这是温曲儿第二次乘坐马车,可回想起第一次坐马车时晕眩不适的糟糕感受,她心底,仍不可避免地泛起些许紧张与不安。
待她坐上马车,车子刚一晃动,她便感觉一阵晕眩袭来,脑袋也变得晕乎乎的。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初次与苏玄染同乘马车时的情景,那时她也是这般晕眩不适,苏玄染因她晕眩,而露出的担忧神情以及自责的模样,也清晰浮现出来。
那时,是她第一次依偎在苏玄染身上。他身上独有的温暖与沉稳气息,将她包裹其中,让她在眩晕的不适中寻得了安心之所。
此刻回想起来,那股温暖与安心依旧清晰可感,化作满心的甜蜜在心底缠绕。
沉浸在这些回忆的温柔乡中,她心底的紧张慢慢被抚平,那令人难耐的眩晕不适感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既已下定决心奔赴京城,温曲儿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立刻着手写起了第二封信,快马加鞭送出。
她在信里着重叮嘱苏玄染,务必要安心攻读,切不可再写书信回来,一定要全身心投入到学业中,她定会在家中静候他高中归来的喜讯。
在之后的几天里,温曲儿为了能顺利前往京城,便每日在镇上来回乘坐马车,如此连续尝试,她竟也很快适应马车的颠簸。
在此期间,她还把自己糕点制作手艺,悉心传授给林大婶。虽说林大婶之前也曾跟着做过一些糕点,但毕竟还有部分技巧没能掌握得十分透彻。
林大婶察觉到,这两日温曲儿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变得乐观又开朗,全然没了之前苏玄染离开后那种时常暗自挂念、愁眉不展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疑惑。
温曲儿向林大婶表明,要去京城寻找苏玄染,并打算把糕点摊子全权交给林大婶打理,林大婶得知心中满是感动。
温曲儿此去京城,路途遥远,约需十天左右。林大婶回家后,心中一直惦记,翻来覆去反复思量后,便与林大叔商量起来。
林大婶缓缓说道:“当家的,咱们在这小村里生活了一辈子,可如今曲儿那孩子要孤身一人去京城,我实在放心不下。咱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独自涉险,何况她对咱如此信任,把糕点摊都托付于我。”
“再说,咱们家小弟也快到成婚年纪了,如果能去京城站住脚,总好过一辈子窝在这小地方。”
“咱那两个女儿都已嫁到隔壁镇上,生儿育女,婚姻美满,姐妹彼此也个照应,家里也没太多可牵挂的。这次去京城,说不定是个改变咱家命运的好机会。”
林大叔一开始顾虑重重,忧心家中诸多事务无人料理。毕竟,一家人在这小地方生活多年,方方面面都需要操心。
不过,经林大婶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尤其是提到林小弟已满十五岁,若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婚姻大事也便有了更好的着落,林大叔最终还是默许了此事。
林大婶告诉温曲儿,她打算带着林小弟和温曲儿一道去京城,让林大叔留在家里照料诸事。
温曲儿忙不迭推辞,林大婶却爽朗地回应说,自己一辈子都窝在这小乡村里,正好借着这个契机去京城开开眼界,何况家里有林大叔照应着,想回来随时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