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慌。您不懂香,却通晓人情世故,能辨人心好恶。姑娘希望您查的,是人而非香。”
乐华扪心自问,因着林烟湄的身世谜团,她对眼前人是存有成见的。
但她也不知为何,林烟湄仿佛有何魔力似的,只要她与人接触交际,她又会自觉接纳、包容、甚至是欣赏林烟湄的率性与真诚,不由自主地心生好感,狠不下心无视对方的请求。
林烟湄踌躇须臾,攥了攥小拳头:“那…我试试?若言辞不妥,还望姐姐搭救一二。”
“好说。”
乐华瞧着林烟湄闷头给自己鼓气的小模样,脑中忽而忆起了自家小妹习武时暗暗较劲的画面,头脑一热,一声承诺竟自然地脱口而出。
林烟湄深呼吸提一口气,照着江晚璃所教端了端体态,迈开腿直奔外间。
“且慢。”
险些忘了要事的乐华一个箭步赶过来,小声提点:
“一会您就是东家楚娘子,咱家姑娘只是您这位富商的病弱家眷,切记。”
林烟湄刚放松的心神复又紧张起来,讷讷颔首:“好。”
说话间,二人已现身前堂,眼尖的年轻掌柜看她们绕店一圈,手上也没选东西,忙过来招呼:
“小娘子瞧着面生,第一次来?您平日喜欢何种香料,奴家给您推荐几款?”
从不用香的林烟湄不懂香,也不愿在选品是浪费时光,她牢记着乐华那句“识人不识香”的叮嘱,遂信步行至柜台边小憩的圈椅内落座,直言挑明来意:
“不必,我赶时间,来此是为见您东家,不知可方便?”
身后默立的乐华意外挑了眉,暗诽林烟湄这开门见山的行事作风,与江晚璃一模一样。
掌柜听得此要求,目光微滞:“您与东家可有约?敢问娘子贵姓?”
林烟湄稍一欠身,应道:
“是您东家一早登门拜访,彼时我不得空,眼下方抽身,便赶来一见。”
“哎呀,竟是楚娘子!早听东家提过,我这有眼不识泰山,您莫怪。东家在后院,我去传话,您稍待。”
掌柜听得原委,态度立马热情不少,忙唤着小厮:“快给娘子上最好的茶!”
“有劳。”
林烟湄强稳住嘴角假笑,目送掌柜走远才敢回身,急着与乐华咬耳朵:
“阿姊到底编排了多离谱的身家?掌柜怎殷勤至此?我一穷丫头,怕要演砸了。”
“不会不会,您方才表现极好。”
乐华讪笑着一通安抚,还颇有眼色地夺过小厮手中茶盏,捧给了林烟湄:“您自信些,喝茶。”
她心道,行事从不守常理的江晚璃整了怎样的幺蛾子,她也不知情啊!
惴惴不安的林烟湄“咕咚”一口,把茶全闷了。
天青小盏尚握在手心里,里间帘幕一挑,一声老迈问候先行而至:
“楚娘子是口渴了?怪老身招待不周。”
林烟湄的手腕肉眼可见的,抖了下。
乐华眼疾手快侧身挡住,抽走了她手中小盏。
林烟湄垂着眼,尽力平复着受惊的心绪。
掌柜前脚走,后脚,她一口闷茶的举止竟被柒婆婆撞个正着,未免太巧了。
想来,此人方才大抵就在帘后审视她,她得小心应对,不能再出差池了。
正如是想着,老妇已近前握上茶壶,亲自为她斟茶了。
林烟湄赶忙起身,搜罗着脑中不多的客套话,与人叉手见礼:
“您便是柒婆婆罢,久仰贤名,幸会。”
“哪里哪里。”
柒婆婆笑盈盈给她塞了茶杯,微欠身算是还了礼:“老身惭愧啊,光听说楚娘子生意做得大,却未曾想,今儿得见,竟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本该老身登门,还劳动你跑这一趟。”
“您过誉,入乡随俗,小女既是外来客,理应拜会此地的前辈。”
…
林烟湄并不熟稔地与人来回客套数次,掌心满是汗渍,眼看就要词穷无措,对方仍无意切入正题。
她撑不住了,只好硬着头皮再度主导话题:
“听闻柒婆婆照料生意的同时还要养育孙女,实在辛劳。我不便多打扰,还是谈谈生意罢。”
“是了,您年少有为必是极重光阴的,怪我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