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岚瞅着林烟湄六神无主的模样,有些后悔将事情说给她听了。
毕竟抓小孩回来,主要是为审问刺客的底细,而这些,江晚璃没允许她们告诉林烟湄。
她稍一合计,决定给人喂颗定心丸:
“乐华认为,小孩陪伴老贼日久,或能详细吐露老贼的恶行。知县办案,未必将内情告知您。此事您无需担忧,我和乐华能料理妥当,善堂亦给过封口费。姑娘需知情,烦劳您转达。”
林烟湄依旧心下惴惴,念及江晚璃病中难理事,她暂且替人拿了主意:
“我会说。但这事不合适,你们问完就送回孩子,别耽搁。”
“自然。”
楚岚拱手告退:“我去催厨房。”
林烟湄合拢房门,坐回床头时仍是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江晚璃撩开被子,疑惑打量她:“谁找你?怎聊这般久?”
“是云清。”
林烟湄瞥见她伸出床榻的大腿,愣把被拽回,又给人裹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转醒,你可别吹风,免得受凉。”
江晚璃不太适应小鬼如此板正的关怀,她会错觉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处处需大人照管的孩子。羞赧作祟,她转眸盯上隐泛橙辉的窗缝,转移小鬼的注意力:
“雨停了?是出晚霞了吗?”
“适才起风,吹散了云,天边有道霓虹,但雨丝犹在。”
林烟湄回忆着刚在廊下瞧见的景象,如实道:“不过,院里积水多,入夜风凉,阿姊莫出去。”
“咳咳…”
江晚璃躺久了难受,小幅直直腰,这一丁点轻微动作都能牵起闷咳,她自己便也知晓,昨日胡闹过头,身子损耗过重了,是以审慎采纳了小鬼的提议:
“都依你。我昏睡一日,可有新鲜事?湄儿何故一脸心事的样子?”
林烟湄听罢这番问题,低垂的目光愣愣打量江晚璃半晌,而后,出其不意地,她一头扎进江晚璃怀里,搂着人倒起苦水:
“你可醒了,憋死我了!我不想呆在这儿了,阿姊快些好起来,我们去别处。”
“这是怎么了?”
江晚璃有些懵,指尖抚上小鬼毛茸茸的颅顶,轻柔拍了拍:“谁给你委屈受了?”
“还不是谢知县!”
林烟湄叽里咕噜跟江晚璃抱怨了一通今日发生的事,从晨起赶走谢家管家,到午后打发掉来送商铺转卖文书的衙役,一直说到乐华拐孩子进门,才舍得喘口气儿:“阿姊,我心好累。”
此刻,江晚璃木讷地呆坐着,因短时间内接收了太多出乎意料的消息,她一时没顾上安抚林烟湄。
反而自顾自嘟囔:“多了两个娃娃?这是把我家当慈育院了么…”
“小孩住便住了,我发愁的是香铺,知县还要我帮忙安置流民,给大伙找事做。”
林烟湄沮丧抬眸,将求助的目光焊在江晚璃脸上:“阿姊,我不懂经商,如何接管商铺、管理雇工?会露馅的。”
江晚璃摸摸她的后脑勺,没做声。
她心道,谢砚青把外甥和随侍留在宅中,听着不像走投无路、迫不得已的选择,反而颇似顺坡下驴的故意为之。
在宅外安插眼线还不够,手都伸内宅来了,看来谢砚青早已对她们的身份生疑,急于暗中查证了,她们哪还需要再“露馅”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