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实在怕江晚璃和林烟湄独处时控制不住分寸。
渐渐合拢的门缝随即静止。
背身而立的江晚璃沉默许久,才淡声道:“半刻后启程。”
紧接着,“啪”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摔合。
院中人顷刻倒吸凉气,面面相觑地彼此对望须臾,一窝蜂涌进房间取行李,谁都没敢再多嘴。
与此同时,屋内,侧坐床头的林烟湄尴尬搓手:“抱歉,我早上…唐突了。”
小院不大,门窗也不隔音,方才外头的交谈,其实屋里的俩人全都听见了。
林烟湄远比大家想的单纯,那些天马行空的猜测纯属造谣,完全没有的事!她是把江晚璃抱进了屋子,但江晚璃躺倒后就入了梦乡,就算她有歪心,也没机会呀…
“罢了。”
江晚璃无所谓地摆摆手,信步走去床头,将懊恼的小鬼拉起来,给人解衣结:
“更衣罢,我们该动身了。”
事已至此,多思无益。
不过,下属们最近好似被惯的没边了,连她都敢胡乱编排,她得管管。
“好。”
自认做了错事的小林格外乖觉,任由江晚璃帮她褪外衫。
“叮—”
“什么动静?”
江晚璃随手将脱下的外衫扔到了桌案上,随后就传来一声硬物撞击的清脆响声,吸引了林烟湄的注意。
衣服软软的,按理应该是无声的。
她抬脚走过去,拂开衣物瞅瞅桌面,光洁空无一物。
“奇怪…”她又抓起衣衫开始捏,捏着捏着,手突兀顿住,掏向了袖子内。
“怎么了?”
江晚璃也揣着好奇走了来。
林烟湄已摸出一个圆溜溜的玩意,此刻正托在掌心观瞧:“这是玉佩?”
江晚璃低眼一瞧,那物件油润洁白,雕工古朴,像是个传世的老物件,品质还是上乘呢!
“是观主的么?她或是忘了,此物贵重,我们走时当面还回去。”
她审慎提议。
“嗯…”
林烟湄迷迷糊糊的,把玉佩搁在了桌上:“阿姊帮我找件利落的短衫罢,不然下山不方便。”
“也好,裙子也换一件。”
江晚璃说着,开门去寻下属找箱笼。
待人走远,林烟湄坐在桌前,凝视着那枚玉佩出神。
今日清早,她与人谈崩想走时,被白衣女截了胡,起初吓得不轻,幸亏怜虹近前安抚住白衣女的情绪,替她解了围。
当时,白衣女虽松了手,但面具后那双充血的眼一直紧盯她不放,而怜虹疾言厉色地,连喊三遍“退下”,显然十分反感白衣女突然冒出来的行为。
林烟湄心中乍起警觉,偏想和怜虹对着干。于是,她故意言语相激,煽风点火,挑唆起白衣女难以自控的好奇,迫使人公然违抗了怜虹的命令,执意留在房中没走。
可她如此行事后,听到的一连串消息,宛如道道惊天巨雷炸在她的脑海,直教她双目空洞、冷汗涔涔、颤栗不止,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的衣衫被漫身冷汗浸透,实在狼狈得很。怜虹看不下去,才从衣柜中取了这件还包着裁缝店包袱皮的新衣,给她披上的。
林烟湄确信,她眼睁睁看着人铺展开衣衫时,衣袖飘逸低垂,绝非是有硬物揣在内里该有的样子。
莫非,这玉佩是怜虹在接近她时,趁她心神恍惚,伺机塞进袖袋的?
可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林烟湄脑子乱乱的,一陷入沉思,那些乱如麻的话就又霸占了她的脑海,反复回荡:
“你有没有想过,姐姐抚养你,或许从来都不是意外?天下哪有这等巧合?”
“她是我亲姐姐,养你那么多年,你就这么一声不吭地抛弃了苍老的她?你良心呢?”
“你姓林,别自我麻痹了,我半字也没骗你,我脸上的刀疤也做不得假!”
“别这么瞪着观主,她是你的至亲长辈,你该恨的不是她。害你至亲离散的,也不是她……”
“要么回家去,要么留在这,你掂量掂量,总之不能再乱跑……”
“你是你家家唯一的孙女,身担重责,断然不能出事。能找到你,我欢喜得彻夜无眠……”
一阵清风自身后飘过,拂乱了林烟湄耳边鬓发。
她猝然收敛神思,这才惊觉早已靠近身侧的窸窣脚步声,便下意识转眸笑笑。
江晚璃捧着衣衫,眸光稍怔:“湄儿怎么在抖?是冷么?看来我选错衣裳了,该给你换件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