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林烟湄蹭过身,手自然而然探进江晚璃的袖管摸索,“掌心全是冷汗,阿姊在慌什么?”
江晚璃不接话,只把脑袋往她肩头靠来,稍借点力气。
林烟湄犯了好奇,有心刨根问底:“太后平时很凶?”
话音落,车内闪现一瞬诧异轻笑。
而后,江晚璃抬眼打量着她,淡声解释:
“在我的家族环境中,凶字绝不适合形容长辈,何况是君主。天家先论君臣,再论亲疏。”
“嘁,压抑天性的破规矩。”
林烟湄毫不遮掩对这套礼教束缚的反感,悻悻瘪起嘴:“反正今晚我挡你前头,有我这外人在,看她这要脸要面的尊贵人好意思动手不!”
闻言,江晚璃悄然坐直了,与她拉开些距离,单拿炯炯凤眸看她。
直把小鬼盯得毛楞:“瞅…瞅啥?”
江晚璃目不转睛,幽幽启齿:“外人?”
可不就是外人么…
林烟湄差点不过脑子就怼回去了,好在,她的灵机乍现,救了个急,理智迫使滚到嘴边的话转了个弯:“也不算哈。”
说着,她攀住江晚璃的衣袖,把肉肉的脸颊贴上去蹭着,嗲道:“小表姨怪我见外了?”
“起开。”
话音未落,江晚璃忽而翻脸,二话不说挣脱小鬼的手躲去车窗边倚着,还甩她一记眼刀。
见鬼的“表姨”!
她讨厌死这称呼了!当初太后提这茬,绕八百个弯跟小鬼攀亲,无非想靠“差辈份”的说辞拆散她们罢了!气人的小鬼,居然揪着这破称呼与她玩笑!
突兀的变故把林烟湄闹得迷糊了会儿。她回味着江晚璃冷飕飕的白眼,意识到阿姊反感这调侃,于是偷摸鼓腮噗了个泡泡,小眼神刻意往车底瞄着,很没底气道:
“逗你笑的,不气?”
江晚璃不理她,挑起车帘赏夜景。
被冷落的小鬼免不得尴尬,便有样学样,扒住另一边车窗往外看。可惜,车已驶进皇城,周围空荡荡的,官署放值黢黑一片,没啥好风景:“哼…”
她凭借默背晦涩的古文忍耐着不再勾搭眼前人,直到厚重宫门近在咫尺,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再难克制,可算让她逮到机会啦:“阿姊理理我。”
“你不理我,一会太后发飙,我不劝架也不阻拦啊?”
江晚璃无动于衷,头扭成与肩平行的角度,随意扫视外面。
这板正无情的反应过眼,令林烟湄浑身不得劲,躁动到一会捋碎发一会抻袖口…
殊不知,江晚璃正在她看不到的角落,无声翘着唇角。
傻小鬼。
太后又不疯,生来受皇族教化浸染,哪可能动手呀?吵架也不会的,连高声喧嚷都是平生罕见,除非被满朝臣工气炸了肺。若说教导女儿,顶多是严格又太过因循法度了些。
“坏小姨欺负弱小,冷待晚呜呜!”
又一声始料未及的刺耳称呼脱口之际,江晚璃迅速捏严了林烟湄的嘴,垂首睨向瞪起圆圆眼的小鬼,威胁道:
“再胡咧把你扔下去。”
林烟湄拧着眉乌鲁乌鲁。
江晚璃尝试分辨了下,大概是叫嚣着让她撒手。
“休想,”她柳眉一挑:“保证以后再不乱唤我,才可以。”
林烟湄急切地“呜呜呜!”,被人揪着嘴好别扭。
江晚璃不买账:“同意就安分下来,用手帮我顺顺心口。”
某小鬼不服不忿,眼睑上翻。
明明是江晚璃不禁逗还冷暴力!她调侃人调动情绪,是出于缓解江晚璃紧张的好意,管它调动的是好情绪还是破情绪呢,总之注意力转移了,目的达到就行。
江晚璃瞥见她的幽怨样儿,索性偏头不看她了:“谈不拢你就忍着,晚些我入宫你回府。”
“呜!”
小鬼不知憋了多少气儿,居然忿忿地呜出好大一声,像谁家突然暴躁又维持不久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