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慧娘记挂孩子来探望,也无不妥。
乌瑞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江晚璃缘何忧心。
彼时,遣下属先行一步的江晚璃也没闲着,正拖着疲惫身影挪向府衙,待赶到时,眼前超出她预料的一幕,让她怔忡当场。
“晨起良时,渤海府外竟如此热闹,这许多衙役围着个小姑娘,是为何故?”
衙门外刚停驻的马车上走下一贵气姑娘,拊掌调侃着,还不忘回头唤向车内:
“施监正来的真是时候,有热闹瞧呢!”
话音未散,衙前列队相迎的几位当地官员尬色满面,但眼前人未着官服,她们认不出身份便不敢接话,只以余光不时睨几眼被衙役围堵在鸣冤鼓前的林烟湄,心中哀怨无比。
林烟湄什么时候来惹事生非不好,怎偏选有御使巡察的节骨眼!
“怎都不言语?”
被冷落的言婳背着手悠然走上阶前,漫不经心扫过无趣的官员们,便转了视线去瞧林烟湄:
“小妹妹何故敲那鼓?这东西可不兴乱敲哦。”
刚摸到鼓槌就差点被衙役强行拖走的林烟湄受了惊,此刻望着周围陌生的车马人群,以及眼前这个对州官不屑一顾的贵女,那是满面惶惑,讷然忘了接话。
“婳儿,莫胡闹,退后。”
诧异间,马车有了动静,一袭朱红锦袍缓步踏下车梯,一矜雅的女官现身衙前,站定如松。
“下官等恭迎施巡按!”
霎时,州官悉数俯身见礼。
摸不着头脑的林烟湄顷刻明悟:
来人地位不凡,或是她伸冤的良机!
回过神来,她大着胆子挤出呆愣衙役们的包围圈,径自走向长身玉立的施琅,躬身便拜。
此刻,数步外,来迟一步不得已混迹人群的乌瑞和街角躲着的江晚璃,皆紧盯着林烟湄决绝的背影,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江晚璃暗道不好,傻孩子往京官身边扑是作甚!
拦你科举路的授意大概率出自礼部,礼部可是施家老巢!
奈何她无法拦阻林烟湄的脚步,车前,施琅已然开口询问:
“你是何人,缘何击鼓鸣冤?”
“小女名林烟湄,康县萧岭人,持县衙公文来应考府试,府尊却夺了小女应考资格,且未言理由,故求一公允,恳请巡按做主。”
林烟湄心底纵有千般忐忑,面上却不卑不亢的,话音更是清亮。
听得“萧岭”和“林”姓,施琅的瞳孔曾短暂散开须臾。
她低了眼,调整好心绪,只淡然追问:“公文何在?”
林烟湄依言奉上公文,抬起一双殷切明眸,将期待的视线投向了眼前这位年华青葱便身居高位的上官,与苍天赌一丝不敢过分奢求的公允。
施琅接公文时,不经意垂眸一瞥,恰捕捉了那双明澈眼底炽热的渴求。
是一双太过干净清亮的眼,是她在宫学里,无法从世家学子中找见的澄明。
会让她发自本心的生出动容。
可萧岭的林姓…
身为帝王腹心,施琅太清楚林烟湄被州府拒考的无法诉诸于口的政治隐晦;可她也不敢冒险,为这素未谋面的晚生,赌上自己和施家一族的前程。
“竟有这等事?让我瞧瞧!可不,施监正您看,这姑娘有资格应考呀,初来州府施巡按即得公务,婳儿该当恭喜,还是忧心国朝考务呢?”
施琅思量婉拒话术时,天真的言婳凑了个脑袋过来,大咧咧就开口揽了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