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很多方法能解决,去看医生,去做心理疏导,偏偏她选择直面,去熟悉,去接受恐惧的脱敏治疗。
一开始她会吐,会直接晕过去,晕过去倒还好,晕过去没了反应,扎完就结束了,再往后一个阶段,就是现在这样。
不吐也不晕,明明发着烧,脑子都晕沉混沌,却会把恐惧放大,身体抖得压不住,针扎不准,扎住了会跑针。
扎针几秒钟的事,在傅迟这里花了好几分钟。
等终于贴好固定绷带,手臂重新落到床铺上,傅迟已然浑身湿透,呼吸一股脑从喉咙中放出来。
顾汐曼也满头大汗,松一口气,调整流速,嗓音温柔地夸她:“看来不久之后,小迟就能完全克服了。”
她看向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的裴泠初,在心底叹口气,嗓音轻了又轻“小初,你注意着点输液瓶,记得给她换,等输完之后按铃喊我。”
“嗯。”裴泠初抬头,拎起一点笑,声音低浅,“顾姨,麻烦你了。”
夜晚静悄悄的,窗外时不时响起几声夏末的蝉鸣鸟叫,今天晚上的空气有点闷,闷热闷热的,像是仍在回味这个夏季。
傅迟没睡着,平躺着。
裴泠初不知道她盯着天花板,心里在想什么事,神情那样认真,那样冷淡,那样肃然。
她说不与自己谈,有的时候,却因为自己的视线过于热烈,傅迟总会静静开口,说上一两句什么。
她说,她话少,更多时间喜欢一个人待着。
她又说,她没那么阳光乐观,那天裴泠初拒绝她,她甚至产生过要不从桥上跳下去算了的想法。
她说最终没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她还喜欢裴泠初,裴泠初还在这个世界上。
但,也不仅只是因为裴泠初在这个世界上。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
这几天,傅迟鲜少笑,这个鲜少的对象,单指裴泠初。
对着别人,她笑得乖巧又礼貌。
她吃醋,心里很不是滋味,却无计可施,只是把这个疏离又浅薄的笑在脑子里反复刻几遍。
裴泠初双目无神,无意识放空大脑游神。
突然“砰”一声,裴泠初瞬间回神,分散的瞳孔收缩,视线凝聚,落到站在病床旁那道单薄身影上。
“小迟!”
下意识喊出声,裴泠初心脏一紧,迅速走过去,就见满地潮湿和碎成几块的玻璃块,傅迟没穿拖鞋,就这么光脚踩在地上,脚面上湿漉漉的。
“我想换药,没了。”傅迟低声说,“没拿稳,不小心摔了。”
“你可以喊我,为什么要自己动,受伤了怎么办!”裴泠初眼睛通红,蓦然有些失控,音量拔高。
“我不想喊你,我自己可以换。”傅迟偏过头,淡淡说道,她脸颊仍泛着不正常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