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第三个巷口时,脚步突然加快。
那里有缕极淡的气息,像严冬里偶然飘来的梅香,清冷又温柔。
推开褪了漆的院门,老旧的木轴竟没出半点声响。
小院里的积雪平整如新,唯有一条被细心清扫过的小径,通向长廊下那个白衣胜雪的身影。
七夏正倚在廊柱旁,烛火燃着,手里捧着本书。
书页已经泛黄,边角卷曲得厉害。
下一刻,风突然停了。
书页不再翻动,垂落的丝也静止在空中。
七夏的指尖微微颤,在纸面上按出细小的褶皱。
没有抬头,只是轻轻合上书。
声音很轻,却让院里的积雪都震了震。
易年站在院门口没动。
竹篓从肩头滑落,砸在雪地上闷响一声。
他看见七夏的睫毛颤得厉害,看见她攥着书页的指节白。
下一刻,七夏终于抬起头。
月光落在她脸上,将那双秋水般的眸子映得透亮。
易年恍惚看见有星辰在其中流转,看见青山的小溪,看见上京的灯火,看见西荒的落日
最后,全都化成了自己的影子…
"易年…"
两个字,轻得像叹息,却让易年胸口如遭重击。
张开双臂的瞬间,七夏已经扑了过来。
白影掠过雪地,带起的风旋起细碎的冰晶,在月光下闪闪亮,像一场微型的风暴。
撞击的力道让易年后退了半步。
七夏的手死死攥住易年背后的衣料,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
温热的液体渗过层层布料,灼烧着易年的皮肤。
是他的七夏在哭,无声地,汹涌地。
易年收紧手臂,将人儿深深按进怀里。
七夏的身子比他记忆中更单薄,脊背的蝴蝶骨硌得他生疼。
低头埋进她颈窝,嗅到淡淡的香,是她独有的味道。
"瘦了。"
易年哑着嗓子说出重逢后的第一句话,换来七夏更用力的拥抱。
少女眼泪浸透了他胸前衣襟,冰冷的外袍下,两颗心跳动如擂鼓。
廊下的灯笼突然亮了。
不是被点燃,而是七夏无意识外放的元力激了灯芯。
暖黄的光晕漫过两人交叠的身影,在雪地上投出融为一体的剪影。
易年的手指穿过七夏的间,指尖抖了抖,最终只是轻轻梳理着那些打结的丝。
不必问为何不辞而别,不必问独守孤城有多苦。
就像七夏也不会问他为何卸下龙袍,为何千里奔赴。
他们之间从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