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顾雁抬声道:“严都尉,劳烦驶往南市的百戏馆。”
“嗯。”严义扬鞭催马。
这是颖王的备用车驾,平时放在木樨池园林,有专人照看。眼下驾车之人是神鸮营严都尉,乃颖王身边宿卫营的统领。顾雁坐在车里,只觉浑身都不自在,只好转头看景。
窗外,一块木牌悬于车顶,随着车轮前行摇晃着。牌上刻有一个古拙苍劲的卫字。
与颖军军旗上的卫字一样。
如河砂般沉在心底的往事,忽被猛然掀起,将心脏狠狠一刺。
顾雁盯着那个卫字,眸中烦躁散尽,只余尘沙翻覆,久久不歇。
许久,马车终于来到南市附近。
街上人头攒动,挤挤攘攘。一条长队从百戏馆门口延伸到临街。顾雁请严义提前靠边停车。她刚想下车告辞,他却说也要到百戏馆办事。顾雁只得按下疑惑,与他同行。
百戏馆刚打开大门,门口长队缓缓前移。两人随人流进入馆门。顾雁没去戏台前,只对小厮道:“我找张娘子。”
“容娘来啦!张娘子在后院等你呢!”小厮刚绽开笑意,便见一名黑壮军士举起神鸮营令牌,投来一道冷厉目光:“找你家管事。”
小厮浑身一凛,笑意瞬间凝固:“张、张娘子在后院。”
“带路。”严义沉声道。小厮回过神,连忙躬身引路。
顾雁更奇了,难道百戏馆惹上了麻烦?还没多想,那两人已走远,她连忙跟上。
后院。
正在算账的张娘子接到通报,赶紧出门见礼。顶着神鸮营都尉的凶狠目光,她有些不知所措。直到严义问道:“戏馆近来闻名的《狐姬夜游》,我要买下文稿带走,开价。”
张娘子更懵了,悄然瞥向一旁的年轻女子。顾雁亦愣住,又缓缓摇头,表示一无所知。
“呃,”张娘子见他面凶言寡,不敢多问,忙道,“文稿就在房里,请稍等。”
她赶紧返身回屋,很快捧出一卷纸稿:“既是都尉要,怎好收钱呢!只管拿走便是!”
严义接过纸稿打开扫视。忽然他鼻头微动,凑近纸稿细嗅:“怎有股松香味?”
“容娘写的文稿都这样。”张娘子脱口而出。
严义转头问顾雁:“这篇文稿也是容娘子抄写的?”
顾雁莞尔:“是我空闲时胡乱编写的戏文。”
严义点点头,将纸稿收入怀中。他解下腰间一囊钱袋丢给张娘子,又对顾雁拱手:“某已办妥事务,现回车上等容娘子。”
“待会我自己回去便好,不用再劳烦都尉!”顾雁忙道。
严义停步:“主公令某送娘子回宅,还未送到,恕某不得违令。”说罢他微微颔首致礼,转身大步走远。
“哎……”顾雁看着他的背影,无奈一叹。
见他走远,张娘子终于大大松了口气:“见面就凶巴巴地瞪我,吓得我以为犯了什么事!”她拍拍胸脯缓过神,忙上前拉住顾雁:“容娘,你怎与神鸮营都尉同来?他买戏文作甚?”
“谁知道呢,”顾雁摇头,又把午后的倒霉事愤愤说了一遍,令张娘子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