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是不是扰了阿姊的思路?”石榴揪着手中点心,面色无措,“那……我还是先走吧?”
顾雁抬眸瞧着她,微微笑道:“没事。正好你在这,陪我叙叙话。”
她静静打量着眼前的小娘子。自打进颖王府,石榴便一直热忱相助。她年纪比自己小两岁,性格淳朴可爱,说起府中人时,总是心直口快。顾雁很快放下戒心,喜欢与她打交道。
万万没想到,看着年纪轻轻、心无城府的小姑娘,竟给颖王寝阁的香炉下药?!
顾雁迅速回想了一番,这几日在寝阁休养,每日都把石榴叫来说话,但只有刚才留她单独在房里。所以,她应是第一次下药。
也不知是什么药……看石榴下药时唯恐沾染的动作,应该不是好东西。
顾雁忽然一凛。
对了!
石榴是张月的远亲,他们时常传信联系。那张月是否知道,石榴在做这种事?
顾雁决定暂时按捺不发,从旁敲击侧问一番。
她柔声道:“石榴,与你和张娘子认识许久,一直不知你们是哪里人。你家乡可有什么美食?阿姊下次买给你。”
“我们是北乡郡梦阳县人。”石榴嚼着点心,连连摆手,“阿姊不必费心,那里没什么好吃的。”
顾雁恍然道:“我记得,北乡郡是颖、夔、江,三州交界之地,常年战乱,怪不得你们都离乡在外。”
石榴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顾雁又问:“其实我一直好奇,你在府中洒扫,不能轻易出府,又如何及时跟张娘子传信的呀?”
“我托每日出府采买的小厮送信。”石榴笑嘻嘻地问道,“容阿姊今日怎么对我的事格外关心?”
顾雁淡淡一笑:“你总是帮我,我自然应该多关心关心你。多亏你们,我昨日行事才顺利。哦对了,昨日我见你月姑姑也受了伤。怎就这么巧?你们姑侄俩,连受伤都碰到一处去了。”
石榴微微一懵,很快又叹气摊手:“月姑姑和我都是辛苦的劳碌命啊!”
说罢,她转而问起容娘昨日与殿下去了什么地方、玩了什么。两人聊着聊着,直到她回去继续上值。
寝阁里只剩顾雁一人。
她继续写着文稿,刚写了几个字,却再也写不下去。石榴下药一事令她太过震惊,她现在完全没法静心。过去时日的细节,情不自禁地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石榴说前几日洒扫时滑倒摔伤了,可她亲眼见到,石榴的肩背伤口是被利器划伤。在园子里扫地摔倒,地上能有什么利器,能把肩背划出那么长一道伤口?
能在背后受伤,说明是仰面躺倒,就算地上刚好有尖石等锐物,难道不该直接戳进皮肉吗?伤口形状也不对啊。
细细想来,矛盾重重。若百思不得其解,那便有另一种可能——石榴在撒谎!
偏这么巧,张月的手也受伤了,还严重到需要缠布包扎。她说是为改造戏台机关,可她是管事娘子,负责算账管钱、训练伶人。从认识张月开始,顾雁就知道,戏馆里制作机关的粗活,向来由下面的伶人和小厮来做。张月怎么突然亲自上手,去改造机关?
不合常理的背后,往往也有另一个可能——张月也在撒谎!
顾雁呼吸急促起来,咽下喉中津液,背后寒意一阵漫过一阵。
怎就这么巧,她们竟同一时间受伤?!
这些细节,如零碎的线头,渐渐在她脑海里拼成一张大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