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雁在旁听得愣住。
之前听卫贼说,他半夜失眠出来走走,还当是遮掩的借口。后来又听陈翁说,殿下常半夜失眠,要看到她的文稿才能睡着,她也当是老侍从在帮卫贼说话,没放心上。此刻见卫柏面色刹那变白,胸口难受,才知他的失眠心慌乃是病症。
他、他怎不早说清楚呀。
她咬了咬唇,轻声说道:“陈翁,莫烧那些文稿,我还要看的。”
“哎!”陈翁连忙应道。他悄然瞄向身前,见殿下眼睫一颤,神色已然放缓。
“有劳陈翁,请大夫来为殿下瞧瞧。”顾雁又道。
陈翁苦着脸道:“大夫早就诊过了,还配好了安神丸。殿下就吃了两个月,便嫌苦死活不吃了,还说不过是睡不着觉,又不是大事。”
“那怎么行……”顾雁拧眉看向卫柏。那厮微微侧身,不让她看自己。
“幼稚。”她嘟囔着,又道,“请陈翁把安神丸拿来。”
“好好,就在西园呢。”陈翁忙不迭地起身,又叹气,“辛苦娘子,劝劝殿下。”说着,老人退出门外。
屋里安静下来。
顾雁轻声道:“多吃些饭,养好身体。”
卫柏沉默半晌,冷冷应道:“吃不下。”
他一冷脸,顾雁便觉心堵,眼眶亦是一酸。她恼得咬住唇瓣。被她用委屈的眼神一瞧,卫柏默默端起碗筷,开始吃饭。
顾雁也端起碗:“殿下把评议稿放在这,我会看完的。”
“不必勉强。”卫柏自顾夹菜,也不看她。
顾雁也没了胃口。她赌气般地应道:“没勉强。”
她觉得,自己当真别扭得可笑。
他一冷淡,心就难受,根本控制不住。可她又不愿表露出想他亲近,便默然忍着,又寻得一丝自我宽慰:这样做,好歹对得起良心。
她这颗心啊,竟像放在火上煎烤着。
翻这面,难受。
翻那面,也难受。
很快,陈翁归来,留下一个小瓷瓶,便识趣地先行告退。卫柏打开瓷瓶,倒出一颗酱色药丸,无比嫌弃地看着它,迟迟不动。
“快吃啊。”顾雁都看不下去他的磨蹭了,忍不住催促。
卫柏挣扎许久,又把药丸倒回瓷瓶:“这药吃完,嘴里苦味三天都消不了,一闻就想吐,吃糖都没用,还不
如忍着失眠。”
顾雁凑近他手中瓷瓶闻了闻,果然有股浓郁的苦味,一闻便作呕。她升起同情:“殿下的失眠,从何时开始的?”
卫柏看着她靠近的发丝,手指一蜷。他悄然俯首凑近,又不敢惊扰她,只好黯然应道:“你走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