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婪的寝室以银蓝二色为主,倒是和他在外张扬的打扮略有些不同,闻人晔扫了几眼,桌上摆着的,墙上挂着的,无一不是皇上赏的奇珍异宝,价值连城,但看着确实不起眼。
“魏师此番立下功劳,父皇可给了封赏?”
魏婪拿起蒲扇,对着青铜丹炉扇了扇,眉眼带笑:“不是我的功劳,是圣上爱民,上天见之,感动流泪。”
这么亏心的话也敢说。闻人晔不动声色地翻了个白眼。
虽然天降大雨,但并没有多少人将之归结于祭祀上,毕竟之前祭祀没有千次也有百次了,只有这一次成功,所有人都觉得是误打误撞。
闻人晔坐了一会儿,期间几次试图找个话题,但魏婪全心全意看着丹炉,不怎么理他。
闻人晔越挫越勇。
“魏师可知现在天下万民在求什么?”
魏婪抬眸,“我一介道士,不知百姓。”
“他们在求雨停。”
闻人晔定定的凝视魏婪的脸,观察他的表情,道:“大雨冲堤,再这样下去,农田要被淹没了。”
“这事太子该找圣上说。”
魏婪放下蒲扇,“天地视万物为刍狗,我只是个普通人,如何能左右上天的意志?”
闻人晔信了他的鬼话,结果几天之后,皇上告诉他有办法了,让魏师再祭祀一次就行。
闻人晔拿出了魏婪自己的说辞:“人怎么能左右上天的意志?”
皇上不悦,“仙师是仙师,你怎么能把他和普通人相提并论。”
“……”
蠢货吧你。
闻人晔觉得自己最近沉默的次数有点多。
同时,他也觉得自己这个蠢货父皇能活到现在也是奇迹。
回去之后,闻人晔气闷地对心腹说:“他难道看不出来那就是一群骗子吗?”
长得漂亮的骗子也是骗子。
心腹太监劝道:“陛下愿意信,您没必要同他唱反调。”
闻人晔憋屈了几天,用不着魏婪再上一次祭台,雨停了,殷夏迎来了短暂风调雨顺的和平时期。
两年之后,圣上驾崩,新帝登基,那场被终止的水患卷土重来。
清脆的玉珏撞击声将闻人晔从回忆中唤醒,他抬头一看,魏婪准备出门了。
他终于想起他可怜的同行们,主动提出要去大狱瞧瞧。
闻人晔要和杜庚谈事,便叫林公公带他去,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不许放人出来,不许进牢房,不许说朕的坏话,不许……”
“陛下,”魏婪双手托着下巴冲他眨眼:“我这个人,不会背后说别人小话。”
他的脸增强了这句话的说服力。
【系统:你明明就天天蛐蛐先帝。】
【魏婪:没事,先帝现在不是人了。】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味,墙壁上方开着一扇小窗,铁栏杆将光线切割成一片片长条。
白袍已经脏成灰袍的两名道人一左一右蹲坐在牢房的角落里,一人额头有颗大痣,一人双颊红得像年画里的福娃。
大痣道人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一只瘦骨嶙峋的老鼠“吱吱”叫着从他腿前窜了过去,钻进墙壁下方的小洞里。
另一名道人似乎怕冷,站起来打了几下拳,一甩衣袖说:“今晨陛下来问的事,你不觉得古怪吗?”
大痣道人:“哪里古怪?”
年画道人摇摇头:“京城重地,有龙气相护,怎么会有怨鬼滞留?”
大痣依然闭着眼:“哪有什么鬼,陛下应是梦魇了。”
“那你画的那符…?”年画道人迟疑地问。
“清心咒。”
大痣道人反问:“你连清心咒都认不出来?怎么学的?”
年画道人半点不心虚,都是江湖上混的,脸皮够厚才能赚到钱,他摇头晃脑地说:“你那不知道哪个旧版本的清心咒,我早就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