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倦云吊起的心慢慢放平,松了口气,才有空闲去分辨她的话,“私事?”
好陌生的话题,水倦云难得有些恍惚,她对沈之虞提起的私事,记忆还停留在这女人对情情爱爱那档子事的各式见解。
“你这是又看出来哪家姑娘的独特之美了?”她下意识问。
这话一出来,沈之虞哑了火,顿想起那些年曾和水倦云谈论过的话题,笑都气没了,颇为无奈地揉揉眉心,“你光记得这个?”
水倦云不由浅笑一下,不怪她只记得这些,那时候沈之虞惯爱出门欣赏别家姑娘的风姿,总要凑热闹看别人斗法切磋,亦或围观别人抢夺天灵地宝,常被人误以为是来闹事的而围攻。
偏生这女人年纪轻轻便修为深厚,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后来不知被谁封了九州第一修士的名号,于是前来切磋的人是愈来愈多。
她若是应战打完也就算了,可她每次与人斗法,赢完都要夸赞别人一番,把来人气得半死,名声是愈发难听。
沈之虞便总郁闷来找她抱怨,说着说着又会开始讲述那些姑娘们斗法如何好看,性格如何可爱,吵起架来都令人听得津津有味,今日是哪家姑娘被另一位女子骗了,追上门讨说法,明日是某个宗门长老被自家徒儿当着众人之面求爱,气得拂袖而去。
水倦云每日只能在仙山里修炼,从不曾出门,早年对于九州的八卦,皆是从这女人口中得知,故而对这些记忆尤深。
当然除却这些,沈之虞也会谈别的。
“只还记得,你总谈起你那位……”她这话还没说完,却被沈之虞轻一拍桌打断,“好了。”
水倦云被布遮掩的眼朝她看去,停住了叙旧。
她能察觉到,这女人隐隐生出来那点悲怒。
于是也不说了,大殿忽又安静下来,唯有垂帘被风轻轻吹动,沉寂大过风声。
得等了有一会,沈之虞才收拾好翻涌上来的情绪,稍稍松气,眼睫轻颤垂眸,沉声谈起正事。
“这次找你,是想请你帮个忙。”
太熟悉了。
季平安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儿是师尊的房间。
沉暖的檀香,舒适的紫檀木床,还有窗旁那张茶几,都熟悉得让她心尖发疼。
她为什么在这儿?她不是在蓬莱吗?
季平安只觉平日柔和的檀香熏得她难以呼吸,让她只想逃离。
难道是梦?
她摸了摸自个身上,的确没受什么损伤,缓缓松懈下来。
果真是梦,师尊怎么可能会那样对她——
季平安僵住。
她分明感受到,自己丹田处充盈的灵海无影无踪,连灵根都不知去向。
所以,那不是梦。
季平安呼吸顿重,脸色全然灰败下来,那股痛意仿佛刻印在她神魂之中,光一回想便不住颤抖,胃里阵阵翻涌,疼得恶心。
为什么……她求来的一样。
原来师尊记得。
季平安木木看她许久,都没能反应过来。
既然记得,为何之前不同她过呢?
这想法只一冒头,就被季平安狠狠压了下去,师尊愿意陪她过就很好了,想这么多做什么。
如此想,她心头的雀跃才至,显于脸上化作一抹淡笑,“好。”
好。
她又在心里答应了一遍。
沈之虞眼睫一颤,凤眸倒映她已长开的眉眼。
悦色柔化了银发姑娘有些过分锐利的五官,为她添了几丝乖软,她愈长大,便愈发像沈之虞记忆中那个难以忘记的女人。
唯一不同大概就是徒儿比那人冷淡得多,全然不是明媚温柔的性子。
可这一笑,恍然竟将两人重合起来。
让沈之虞不由晃了眼。
她烫到般别开视线,再不敢多看。
想谁来谁,屏风后款款走来女人的身影,最后停在床边,虚虚落下点暖香。
季平安第一反应竟是惊惧,浑身战栗后退,而后才是怒,暴起揪住这女人的衣襟下扯,直直望进沈之虞琉璃色的眸子里。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沈恼就沈难过,气到极致眼泪已经比她的话先一步淌出,流了满面。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师尊……
沈之虞只是慢慢抓住她的腕子,将她手从自己领口处扯下,垂眼道,“徒儿可还记得你那次坠崖。”
她实在冷静,神色淡淡,奇异让季平安压住了冲动,塌下肩,“我十岁那次?”
“怎么了?”这会儿她不想喊沈之虞师尊,心里有些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