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平安却再难接受她的亲近,下意识偏头躲开来,离她远了些。
沈之虞一顿,装作无事发生似的是收回手,指尖蒸干了那抹水色,“除煞本就艰难,再加之此煞与徒儿神魂交缠,若贸然分离,易伤根本,但任你修炼下去也不行,得了灵气助长,这丝煞气亦会愈发融入你的根骨。”
“只能是在结丹前筑基巅峰之际,身体接近金丹修士那般强韧,能撑得住消煞之痛,煞气又还没彻底与神魂融合,此时利用阵法祓除最为合适。”
她解释如此多,季平安却只是觉得自己可悲,轻声问,“为何不告诉我呢?”
“为何什么也不说?”
“为何不过问我的意见?”季平安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
“唉,为师都晓得,徒儿若不愿见我,出去便是,只不过这功法啊,”沈之虞悠闲欣赏自个柔白纤长的手,叹气道,“看来是给不了你了。”
嗯?功法?
季平安猛一抬头,惊讶看她,“什么功法?”
“为师既说过要给你找个能重修的法子,”女人今日穿得清凉,又不出门,墨发散开随意披在身后,柔润垂下一缕在胸前,季平安能闻到她身上除却那阵熟悉的檀香,还有一丝皂荚的味道,应是刚沐浴不久。
“自然不会食言。”“我现在是愈发好奇你那个徒儿了。”水倦云与她商议完,忽扬了扬唇,轻道。
沈之虞不想同她多谈这个,起身理了理衣摆,“届时你便知,何故现在多问。”
“我只是没想到你,”水倦云欲言又止。
“我先走了。”但粉衣女人没再久留,只一句话,彻底切断了这次座谈。
她眉梢沉沉离去,眼中没有半点与旧友重聚的喜色,谈过之后更加忧虑。
沈之虞一路行出首座府邸,飘飘然回了客栈,她与小徒儿两间客房连于一起,一左一右,只消回房后用神识往旁一探,便知对方在哪儿。
嗯?
这孩子是在蓬莱主城,首座府内。
白丝垂帘飘逸在大殿中,交错拦去许多天光,大殿深处是一张茶几,几上摆了一方棋盘,棋盘后是位软翠色衣衫的女人,披发在背,气质温婉。
她的指尖白得近乎通透,正执墨子沉吟,落下一子。
若有人正对上她脸,就会发现。
那张带了几分病气的苍白脸上,赫然有一条白娟覆在眸前,遮去了她一双眼。
是个盲女。
大殿外有女声传话,“尊上,那位求见。”
女人正下棋的手一顿,淡淡回声,语调轻弱,
“请她进来。”
季平安一瞬想的是不可能,但她没旁的法子,只能寄希望于沈之虞身上,不信也得信。
画本一事远不如修炼重要,被她果断搁置,银发姑娘逼迫自己放下芥蒂,切切问,“是何法子?”
“嗯……你过来。”沈之虞凤眸带笑,显然很满意她这般求知若渴的姿态,抬手朝她勾了勾指尖。
窗前矮榻上,轻衫女人背光,周身盈一层光晕,愈发柔和,身姿躺得随意,又笑得柔媚,眼下那颗小小红痣随她眼尾稍动,徒给她面容多添了几分昳丽。
季平安慢慢地,察觉到好像有些不对劲。
但此时她已经凑到床边,只得顺女人的手倾下身子去听,心头乱麻,还带着点遗留之痛。
鼻翼间浮动檀香与细微皂荚味让季平安忍不住将吐息放轻又放轻,几近到了屏息的地步。
有点嘈杂,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声愈发明显。
只一瞬,季平安反应过来,羞意转成恼意,“您要说什么,不会又在唬我吧?”
沈之虞轻笑一声,调儿低柔,似诱哄,“怎么会,为师真的给你编了一个好功法……”
季平安脖颈忽一重,妖冶美人已两手勾住她,额头与她相贴,“此法徒儿是第一个尝试的,”
两人如今挨得极近,衣物交叠在一处,季平安血眸稍缩,掌心按在榻上稳住自己,心跳只这一瞬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师尊的温度轻轻包容了她,吐息扑洒过来,呵气如兰,像朝眠峰上缠绵的晚风,总爱勾人脸面。
贴得有点太近了,季平安思绪凝滞,只能模糊瞧见师尊微红的唇色,看着……似乎很好亲?
女人似能察觉她的想法一般,抬手当真抚上了她的脸,季平安痒得一激灵,识海中忽涌入一大片画面与咒语。
那些个画面里的动作大多是两人相交,痴痴缠缠,犹如情人般亲密无间的姿态。
比那画本更惹人羞愤。
季平安闭眼深深颤息,“你可曾真正在意过我的想法?”
“师尊。”她睁眼,血眸略带嘲意。
沉沉望进沈之虞眼底。
季平安在房间里把官服和里边的内衬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才凭着自己的感觉穿到了身上。
沈之虞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才道:“腰带系反了,银钑花在外面。”
季平安低头看过去,也看到了系腰处,银刻出来的白鹇图案被她翻到了里面,贴着浅青色的官服。
只是个腰带,她也没有再回一趟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