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紧赶慢赶,半小时后抵达医院,找到方兰欣所在的病房。
楚晗推门进去,方兰欣正在呕吐,她立刻走过去端起床下的盆递到方兰欣面前,一手拍着她的背,轻声说:“吐盆里面。”
方兰欣往外吐了半天全是酸水,她一早复查根本没吃东西,检查完要等结果,心提着也吃不下去。好不容易吐完,楚晗给她倒了点水漱口,方兰欣漱完口才有多余精力道谢:“谢谢你啊——”
一抬眼,楚晗笑着叫了声妈。
她来的匆匆,身上还残留着京州的冷意,在飞机上那两个多小时,头发也凌乱着,整个人显得气色并不算好。
方兰欣看着她,眼圈一下就红了,她问:“你怎么回来了?”
楚晗:“是严叔叔告诉我的。”她也有些埋怨:“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
“其实没多大事。”方兰欣这么一说,不过是安慰楚晗,今天复检之前,医生告诉方兰欣她的症状很像乳腺癌,但因为复检结果没有正式出来暂时还不能确定,只是让方兰欣做好准备。
听到医生这个话,方兰欣自己去网上搜索,看到乳腺癌要切掉□□,看到这段文字,一向坚强的方兰欣立刻止不住了,她一辈子爱美,年轻时候去参加选美比赛得了冠军,站在舞台上根本没有想过切掉□□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这件事又发生在自己再次离婚的时候,尽管所有事情还未正式发生,她和老严还没彻底离婚,乳腺癌也没有正式确诊,但在看到手机页面上的搜索结果,方兰欣天旋地转,觉得这是上天自她的父母离世后第二次彻底抛弃自己。
原本一个人还能佯装无事,最起码的表面镇定也能做到,她赶走老严,一个人住院,坚持不愿意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一幕。
在楚晗来到后,她的眼泪彻底绷不住了,她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楚晗,眼圈发烫,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来了?”
只不过这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哑了许多,像是一个被迫承受太多重量的人再也站立不起后发出的哀叹。
楚晗冲方兰欣笑了下,她飞快的收拾起方兰欣刚刚吐脏的盆,一边收拾一边说:“我请假坐飞机来的啊。”
楚晗将盆拿去洗手间倒掉洗干净,又拧了干净毛巾给方兰欣,等方兰欣擦完脸,她顺便用医院的拖把擦干净方兰欣病床附近的地板。
等做好一切,方兰欣的情绪也稳定下来,她躺在床上,对老严也是抱怨连连:“你在京州那么远,他还给你打电话让你请假专门回来。”
说罢又抓住楚晗:“你请几天假?我其实没多大事,你看完等过两天就回去上班。”
楚晗:“请了一周,要扣工资的。”
方兰欣咬着嘴唇,过了两三秒才开口:“扣多少工资?妈妈有钱,补给你。”
楚晗看着方兰欣的眼睛,问:“你很想我走吗?”
听到她这么问,方兰欣都不忍看向楚晗,她其实是愧疚,从小没怎么照顾过楚晗,又怎么舍得楚晗现在照顾自己,而且她实在不想楚晗看到自己因为生病而软弱的样子。
两个人的气氛凝滞下来,楚晗主动伸手握住方兰欣的手掌,楚晗因为职业的缘故,她的手掌摸起来并不细腻,有轻微茧意,她微微用力的握住方兰欣,平静道:“我请假就是为了专门照顾你的,妈妈你放心吧。”
闻言,方兰欣的眼泪彻底忍耐不住,痛快的流下来,只是还不敢回头看楚晗。
第49章ch49“不知道,我觉得不恨,但是……
ch49
安抚过方兰欣,楚晗出去接了个电话,是容维青打来的,因为到了下班的点却还不见她回家,容维青在家等待不安,以为她路上开车出了什么事,接连打了十几个电话。
楚晗走出病房,进了医院的安全通道,她倚靠着墙,接通电话。
“在哪?”容维青嗓子都有点抖,不知道在楚晗没接电话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多少吓唬自己。
楚晗平静道:“我家里出了点事,我请假回南虞了。”
这么一句让电话那头的容维青安静下来,通话里只剩下点彼此的呼吸声,大概是容维青自己也意识到自己沉默了得有十几秒的时间,他清了清嗓子:“什么事?”
楚晗回:“我妈生病了。”
她扭头,其实心里也不太好过,在生活上楚晗跟方兰欣关系更亲密,但精神上两个人都不算太了解彼此,但血缘关系在,楚晗天生亲近方兰欣。
哪怕多长时间不见面,再一见面也能感觉的那种曾经脐带串联过彼此之间的亲密无间。
那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
楚晗刚到病房看见方兰欣一个人在床沿上趴着,嶙峋的肩骨似乎都能透过病服刺出来。
那种心情很难过,仿佛把心揪起来,楚晗很少有那么浓烈的情绪,更少见的,被这样的情绪冲击着,楚晗没想着躲在哪哭。
脑子里只有个念头,直面,不管前头是什么,她不想也不愿意让方兰欣一个人走过去,楚晗想替方兰欣走在前面。
她一抬头透过安全通道的窗户看见外头火烧似的云几乎染尽整片天空,那种血红色的夕阳从窗口铺陈至楚晗的鞋尖,她轻轻吐出一口气,还能抽出功夫跟容维青说:“没多大事,就是我妈妈一个人在这边我不太放心。”
容维青说:“要不要我过去?”
楚晗思考了下:“不用,我一个人就行。”
南虞这边,虽然楚晗的外公外婆前两年接连去世,可家里亲戚还在,楚晗并不怕自己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只是方兰欣要面子,这件事没往外说,亲戚们都不知道而已。
楚晗觉得如果真到走投无路的局面,那她也得开口,只是容维青和这群人就不一样,方兰欣也许能让亲戚们知道,对着容维青这么个关系估计都真的是死都不愿意。
想到这里,楚晗说:“我请了一周的假,维青哥你别忘了照顾我的盆栽。”
听到电话里她这样说,容维青心头一紧,他有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却又不能指责楚晗,毕竟涉及病人隐私,这种感觉却仍旧让他不大好受,他说:“我知道了。”
楚晗无暇顾及太多,她匆匆说了两句挂断电话,手机电量也在告急,楚晗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转身出去。
一推开门,楚晗怔在原地。
宴嘉闵站在外面,神色冷清的看着她。
楚晗问:“你怎么在这里?”
宴嘉闵不语,他只是说:“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