鳞渊境上空昏黑,掀起微风。
郁沐抬起下巴,冷冷注视绝灭大君的头颅,右手一碾,金光盛放。
“原来如此,你的确聪明,善借东风,自知半套躯壳无法与我抗衡,就借天将的手为非作歹。”
“毁灭的走卒,我不愿招惹天将,不代表收拾不了你。”
磅礴的丰饶之力将绝灭大君的残魂碾成了齑粉,在歇斯底里的狂叫中,最后一抹毁灭气息被保存在了头颅里。
绝灭大君十分之一的灵魂之火,熄灭了。
郁沐手掌一翻,深色树干从金光中伸出,生长,结为一把漂亮的长弓。
他搭弓引弦,箭尾银杏叶燃烧,化为飞舞的青黄色光晕。
他将箭尖扎进头颅,手臂外展,弓弦如同满月。
啸起的狂风吹动衣摆,短发向后飞扬,郁沐瞄准苍茫海面之外、神策府的方向,轻声低喃:
“景元,起床加班。”
你的业绩来了。
话毕,他手指松开,头颅被弓弦驱动,宛如流星,划破长空。
即将推出波月古海时,丰饶之力原地消散,自我抹杀,消去一切痕迹,头颅在惯性的作用下朝着神策府飞去。
郁沐收起长弓,眼底金光闪烁,他看见神策府的防御大阵全开,头颅撞击符文,落了下去。
可惜,没能直接送到景元的桌案前。
他瞥了眼下方动乱不已的持明和药王秘传,收回所有力量,枝条收敛,转身起跳,消失在古海上空,原路返回。
哪怕只是躯壳,毁灭令使的头也坚硬无比,足够成为一件有力证物,这下,仙舟那群人应该会抱头忙活好一阵,不再找他的麻烦了。
郁沐解除荣枝形态,坐在长乐天的房檐上,他给自己整了套病号服,拄着脑袋,眺望万千灯火。
长乐天依旧繁荣安宁,人声鼎沸。
空中飘着食物的香气,许是风从金人巷的小摊捎来的,郁沐有点饿了——他忙活了一天,连口水还没喝上。
去不夜侯找老板娘讨一杯毛尖解渴吧。
打定主意,他起身站直,脚步却忽然一飘,差点从房檐上栽下来。
郁沐迟缓地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好热。
“啊。”
他低头,发现自己皮肤发红,浑身烫得要命。
“力量使用过度了吗,人类的身体可真脆弱。”郁沐搓了搓手臂,感受到了一点疲乏。
算了,不喝了,回家睡觉。
郁沐的行动力总是很好,他立刻找到家的方向,摸黑在房檐上跳跃,远远的,就看见自家庭院中葳蕤的大树。
感受到他的气息,树冠轻轻摇晃,像是在迎接。
那是他本体延伸出的一部分,性格温润,喜欢晒太阳。
枝桠和枝桠之间也有不一样的爱好,比如丹鼎司岐黄署中的那棵就活泼好动,喜欢听八卦。
郁沐落至院中,抚摸树干,趟过浅水坑,走向卧室。
池水淅沥,在廊道的木板上留下一个个脚印,郁沐迷迷糊糊地推开门,见到的不是整齐迎接他的被褥,而是一点寒芒。
击云的枪尖锐利雪亮,自门后出现,直冲郁沐心口,他不躲不避,困到极点,放任自己往下扑去。
杀意不足,击云不得不偏移,连同持握着它的主人也乱了阵脚,他只能扔开击云,伸手,接住对方。
二人双双跌在地上。
丹枫狼狈地揉了下头发,垂眸,俯视怀里躺倒在他腿上的人。
那人眼珠浅褐,在浅淡月光的映衬下十分柔和,他眨了眨眼,像是没弄清状况。
二人对视。
郁沐怀疑自己在做梦。
记忆里,隔着漫天云水,龙尊数度回望,那双青色如玉的眼眸中,流淌着如出一辙的淡漠。
现在,他们离得如此之近。
“你还想躺到什么时候?”丹枫看了郁沐一会,不满地问。
他从未见过随随便便就躺人怀里的家伙。
郁沐啊了一下,嗓子干,没出声,他想去摸丹枫眼尾的那抹绯红,确认更多,但丹枫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不允。
丹枫偏头,郁沐手指一勾,忽地搭在了一处冰冷之物上,光滑温良,略微弯曲。
是龙角,
这回,郁沐总算‘啊’出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