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郁沐话匣子一开就收不住,滔滔不绝,过了一会,被丹枫适时提醒:“你锅开了。”
哎呀一声,郁沐手忙脚乱地关火。
厨房内飘着馥郁的甜香,蒸汽的热量很足,丹枫有点热了,他解开领口最上的扣子,透气。
“郁沐。”
“嗯?”
“不要试图染指寿瘟祸祖。”
“……”
郁沐搅着汤的动作一顿,轻微捏紧手中汤勺的长柄,偏头看去。
丹枫的目光并不沉重,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话题,可其中的冷意和警告却不作伪。
郁沐放下汤勺,左手拄在理石台上,锅中高汤冒着热气,但无法软化他眉眼间的严肃。
刹那间,厨房内的气氛变得十分紧张。
“为什么会这么想?”他问。
“直觉。”丹枫直视郁沐,湖绿色的眸光闪动。
“你有与生俱来的才能,无穷无尽的好奇心,以及……我不希望你变成我的同类。”
同类。
郁沐咀嚼着这个词,淡淡地一扯唇角:“如果我做了呢?”
丹枫:“……”
他什么都没说,目光中的冷静和决绝代替了语言,作出回答。
看,一个身犯禁忌、造下杀孽的人,居然在劝说另一个人不要犯错。
郁沐低下头,搅动汤勺——他不能让自己辛苦的劳动成果因这段并不愉快的谈话付诸东流。
一时间,厨房中只有汤水搅动的声响,一圈圈流淌、震动。待香气彻底发散出来,郁沐才道:
“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过你说的对,我们是同类。”
他在丹枫的注视中,走到案板前,拢起洗好的一撮葱花和香菜,拿起菜刀,刀工又快又稳。
刀刃叩击案板,发出密磋磋的声音。
整个过程不到二十秒。
他拾起一片香菜的叶子,“我可以向你保证,一切你认为危险的事情,我都不做。”
他将叶子彻底捻进掌心:“但你应该能理解,有些事不是你想规避,就能不发生的。”
丹枫暗自攥紧了手掌。
他当然明白,他何尝不懂,有时候,一切矛盾的导火索只是一个在外人看来荒诞至极、微不足道的小事。
“化龙妙法,我以后不会再用。”郁沐道,“学术与禁忌之间的红线,我也不会碰。”
他低头,将手中锋利的菜刀往案板上一杵,刀刃底部在重力下嵌入案板,留下一道极深的沟壑。
咚。
这道令人心惊的重音仿佛在宣示什么。
菜刀立在案中,郁沐将葱花和香菜拢进碗里,倒入锅内,盖上锅盖,然后大步走向水台前的丹枫。
也就十几米的距离,一眨眼就过了。
他停在丹枫身前,膝盖蹭着膝盖,脚尖挨着脚尖,手掌抵着手掌,视线触着视线。
“龙尊大人,满意吗?”郁沐问。
丹枫:“……”
郁沐敲了敲理石台:“满意的话,你是不是该支付我应得的回报?”
离得很近,正因为近,丹枫才能看清对方平静的眼眸下,那一抹深藏的威压和侵略欲。
丹枫曲起腿,不小心碰到郁沐的大腿,他低下头,视野里只有郁沐身上挂着的小兔围裙。
柔软又白皙的小兔在草窝里趴伏,图案很可爱,与眼下的气氛格格不入。
就像郁沐一直以来用以示人的外壳。
偶尔。
丹枫偶尔,会在郁沐身上察觉到一丝古怪的违和感。
眼前人性情平和,会捉弄人,会被捉弄,大部分时候并无攻击性,只有在自己家被拆后才展露一丝愤怒。
但这样看起来很正常的人,却总在纷争和猜疑的涡旋里扮演十分扎眼的角色。
“看来……”丹枫抬头,直视郁沐,“现在的你,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