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我自有对策。”
见景元似乎胸有成竹,镜流别开目光,不再多问。
说到底,这些事是神策将军该考虑的,而景元,也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严厉纠正持剑姿势的小云骑了。
她看向恢弘苍冷的建木,苍翠的、被金光勾勒的叶片在黄昏下熊熊燃烧,夕阳的余晖从天际投来,镀在彼此的白发和银甲上,将他们染就相似的色彩。
“与通缉犯为伍,你的立场会受人置喙,别忘了,你身边还有两位其他仙舟的将军。”
镜流冷冷撂下这么一句话,快走两步,跳下房檐,提剑去清理附近因建木而生的孽物。
“记得回来。”景元扬了扬手。
镜流甩过一道冰凌,算作回应。
“郁沐呢?”景元问。
丹枫和刃纷纷看向别处。
“幽囚狱来报,郁沐越狱了。”景元无奈抱臂,“如果不希望他也变成通缉犯,就带我去见他。”
丹枫:“……”
他不情不愿地指了指下方小巷,刚要说话,忽然发现一件事。
从建木苏生开始,白珩和郁沐始终没上来。
他面色一紧,立即跳下,果不其然,第一眼就看见了倒在巷中的郁沐和白珩。
丹枫身化云水,一眨眼便卷到了郁沐身前,将人扶起,云吟之术缭绕在二人身畔。
“郁沐,醒醒。”他眼中满是焦急,探了下鼻息,相当微弱。
怎么会这样?!
“是建木的影响吗?”
景元和刃也赶到了白珩身边,白珩也陷入了昏迷,体温偏高,意识不清。
“应该是,虽然没有立刻堕入魔阴,但建木苏生的影响没人能有确切定论,很难判断病因。”
丹枫语速飞快,柔和的云吟覆盖在二人体表,他只能尽他所能来救治。
当今的仙舟,除了某些专研历史的学者,大多数人也只从诗歌或杂谈中了解过建木的史诗,还是高度艺术化后的版本。
郁沐的呼吸越来越弱,像是被什么东西抽走了生命力,四肢是冰凉的,本就白皙的皮肤变得额外苍白。
丹枫用力环住对方的肩背,让人能靠在自己怀里,云吟的卷动一如既往的平和,但他的手已经在隐隐发抖。
终于,大约一分钟后,郁沐眼皮有了轻微的颤动。
“郁沐。”丹枫立刻呼唤他。
几次之后,郁沐缓慢又艰难地睁开眼睛,目光有些迷茫,很快,他确认了自己身在何处,惺忪地抬头仰望。
第一眼看见的是龙尊焦急、担忧、后怕的脸。
他打了个很小的呵欠,隐蔽地在丹枫怀里蹭了蹭,“我怎么了?”
“你昏迷了,我……”
丹枫的声线在轻颤,后半句没说出口。
与郁沐浅褐色的眸子对视后,所有的紧张都软化了,他低下头,试探温度一般,用脸颊蹭了下郁沐的额头。
唔。
郁沐眯了下眼,悄悄把对方垂进他手里的头发握住,安慰道:“我没事。”
另外一边,随着郁沐的好转,白珩也在云吟的治疗下醒了过来,她一坐起来,就抱着头嚷嚷。
“好痛。”
“我看看。”刃半蹲下来,在对方指着的后脑勺处看了看,“有一个包。”
“是啊。”
“你是被撞晕的?”刃问。
“不知道,反正突然就没意识了。”白珩继续哭咧咧地吸鼻子。
景元站在背光处,瞧着郁沐柔和的面部线条,又看向一个劲朝刃吐苦水的白珩,一种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好在他一向深藏不露,所以即便在郁沐从丹枫怀里恋恋不舍地坐起来,向他投去目光时,他也只是含蓄一笑。
景元靠近郁沐,半蹲,披风曳地,轻铠碰撞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如他拍在对方肩膀上的力度,很轻,但郑重。
“你没事就好。”
因为离得近,他可以自然地打量郁沐的面容。
对方的脸色依旧苍白,唇部失血,呈现出一点死气的灰败,但除了最开始苏醒的恍惚和迷茫,他的双眼已然被波澜不惊的目光所充斥。
这种急转直下的生命力流失和奇迹般的‘死而复生’,他曾见过,在郁沐被镜流一剑穿胸,送进急救病房的时候。
当时,他在废墟中抱起濒死的郁沐,对方也是像先前那般了无生气,性命垂危。
难以言喻的、过分鲜明的即视感令景元有些在意,但他说不上来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