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和宴请百官的天枢殿还有些距离,几位使臣便被请上了辇车,朝着内宫而去。
贾环拍了拍座上的丝绸软垫,“讲究。”
“北凉这两年的风头已经要盖过赤云了。”
薛玄掀开车窗帷幔往外看了一眼,北凉王宫占地数顷,金窗玉槛间种有许多娇贵难养的奇花异草,与这遥遥大漠格格不入。
艳阳西落,眼下已将近傍晚,四处花影缤纷,灯火相映,晚霞满天。
天枢殿亮如白昼,珍馐美馔、轻歌曼舞,异域风光自是别有一番意趣。
舞姬脚踝上的金铃在旋转间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与欢快的鼓乐丝竹一起绘出美妙的乐章。
这里的官员不像以往见到的那样古板持重,宴会的布置将北凉的官员和淳朝的使臣交错开来坐。
两下里已经有交谈甚欢,把酒言谈的了。
贾环轻声道,“这还真是民风淳朴,人人都这么纵情恣意。”
薛玄指尖勾了勾他的手心,“很喜欢这里?”
“喜欢。”他喜欢轻松自在的场合和氛围,可以让脑子有足够的时间休息。
从前在朝堂上,无论政务难易,他总是在想着、盘算着、计划着所有事情。
在西夜时,为朔风卿和白令微破冰,对他来说确实很简单,但又有些繁琐。
他需要完成揣摩、引导、暗示、修正等一系列心理思考,虽然每一步都不难,但这也让他的脑子除了睡觉外很少有休息的时间。
而且有些时候,这是不受控的。
贾环总是不断在脑中推演、预测、想要规划出某件事的最佳方案。
他的身体如今可以得到最好的保养,心神上的愉悦有薛玄供给。
若是能再让脑子多休息休息……感觉还可以在官场上多奋斗二十年。
“哈。”想到这里,贾环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玄为他斟了一碗杏皮茶,见状便问,“怎么了?”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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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竹为他们准备的住所在王宫东边的如蜃楼,这里挨着世子居住的神墀阁,另一边就是御花园。
夜幕沉沉,繁星点点,本是极美的景色。
贾环此时却难得有些尴尬,他早在听到如蜃楼这个地方的时候心中就升起一丝奇怪的情绪,但没想到还真是……
这里和大观园的月蜃楼很是相像,虽不是一模一样,但已有七分神似了。
他都已经挪到春山居几年了,可见玉竹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的,而且还建在自己的寝殿旁边,心思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薛玄站在庭院中,眸光微暗,“呵……”
果然,小孩子长大了,知道怎么做才能让人感到不快。
“不过是个睡觉的地方,走吧走吧。”贾环拉着他的袖子,面不改色进了正堂,“李素?”
李素正在收拾行李,闻言便放下手里的东西,从内室走了出来,“公子,卧房在二楼。”
他抬手往薛玄背上一趴,像块黏糊糊的小糕点,“出发出发。”
“嗯。”
乌云和雪球之前在二楼探索新领地,现下都窝在床脚的毡毯上打瞌睡,那里放着李素提前拿出来的辟寒犀。
整个卧房暖如春日,贾环一进屋就脱了外衣,再转身便见薛玄坐在榻边,正伸手抚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还在吃醋?”他坐到薛玄身边,故意睁圆了眼睛凑近脸去看,觉得稀奇得很,“我还没见过你这么吃醋的样子呢。”
即便是对谢俨,也不过是互相都懒得搭理。
薛玄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圆溜溜亮晶晶的眸子。
忽闪忽闪地,其中似乎还带着兴奋愉悦的光芒,坏得很。
“你就爱看我的笑话。”他抬手捧住贾环的脸颊,轻轻地挤压按捏,揉成各种古怪的模样,亲昵道,“小坏蛋。”
“泥才怀……窝布怀……”
薛玄直到玩够了才松手,贾环的肌肤过于白皙柔软,即便没有用力,此时双颊也有些t红了,就像被欺负狠了似的,“是不是弄疼了?”
他瘪瘪嘴,双眉微蹙,“你说呢?”
“我看看。”说完便抬起下巴,对着方才揉捏过的脸颊亲了亲。
乌云和雪球被两个人的动静闹醒了,正歪头打量,“汪呜?”
贾环被他亲得实在忍不住笑,“哎呀……也不知道是谁吃的醋,这么酸,还好意思怪别人看笑话。”
薛玄也禁不住笑了,无奈道,“是我,就是我行了吧。”
他捏捏贾环的鼻尖,“磨人精。”
“我不管,反正你吃醋一次我看一次笑话。你看嘛,真是酸得我牙都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