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好久没见您了。”
贾环轻笑一声,抬手随意拍了拍他的脸,“这样大的人了,愈发没脸没皮起来。”
另一边贾计才跑出院子就被绊了一跤,摔得个四脚朝天,周围人见了都不免嘲笑一番,“真是个乌龟王八,我若是你,哪里有脸来见祖宗。”
“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别等我翻过身来,哎呦——”他还没站稳就又被人从后踹了一脚,“哪个杀千刀的!”
他回过头,便见那清俊的少年正笑着收回脚,“你说什么?”
“贾诤……”
贾计立刻收起狰狞的神情,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提着衣角跑了,直到出了内仪门才停下来喘口气,“呸!”
他不过是在看守家庙的时候多贪了些香油钱,那几两银子扔贾家门前都不值当有人捡的,竟然被人捅到族长跟前,白白惹了一顿骂。
想到刚才被踹的那一脚,贾计面上忿忿,“呸,得亏投生到你老娘肚子里了……”
贾诤自小受贾蓉的喜爱,甚至疼他比疼自己儿子都多,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祖父是贾环。
背地里提起,谁不嘀咕几句,各人都羡慕得牙痒痒。
祠堂内众人都在院外的砖石地上等着,唯有贾诤t走了进去,他左右看看,“祖父!”
若从外在看,贾环和贾诤几乎看不出年龄上的差距。
不知是不是服用了归元丹的缘故,他的容貌这些年完全没有变化,仍旧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白驹过隙、春去秋来,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容。
贾环点了三炷香插在炉内,“外头乱糟糟的,一听就知道是你来了。”
“祖父……你都错怪诤儿了。”
他耷拉着眉头,像只做错事的小狗,“我近来很乖的,不信您问族长。”
贾蓉一向偏疼他的,咳了咳正要说话,见贾环眼神淡淡扫过来,也不好再开口了。
贾蔷就更是了,他一向将贾环的话奉为圭臬,从不敢驳,只摸了摸鼻子没吭声。
“前些日子忙,没时间问你的功课。若是明年县试落榜,就随你父亲回儋州去,也不必再来见我了。”
贾诤立刻扬起笑脸,“还是祖父最疼我了,诤儿一定不给您丢脸。”
“算你懂事。”
……………………………………
万寿节这日的京城最为热闹,来自远方的各国使臣带着贺礼,一大早便从四方馆往皇宫去。
麟德殿的宴席筹备了月余,只为天子庆生。
贾环一连告假十来日,若不是撞上水铮的生辰,他会选择再休几日。
“太傅大人的身子可好些了?”
他面上带着笑意,“多谢袁侍郎惦念,在家修养几日,如今已好多了。”
礼部侍郎袁必运从前在贾环手下当过差,也算受过他的恩惠,知道他病了所以十分挂心,“那就好,那就好。”
这样的话贾环今日已经不知听了多少遍,此刻麟德殿中与他相熟的人没有八成也有七成。
偶尔他也会觉得,认识的人太多,并不全是好处。
这一会儿光是来问候的就有数十人,每当这时他就会选择用某种方式来逃避一下。
眼瞧着许多熟人都正朝这边来,贾环一把拉过身旁的陈文景挡住众人视线,又笑道,“方才陛下传召,我得去一趟,各位同僚自便。”
众臣忙道,“太傅大人请。”
看着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前不久才升为四品通政的娄印不免叹道,“在下才从通州抵京不久,见识浅薄,如今见到太傅大人才知什么叫年轻有为……”
毕竟贾环的外貌与少年人无异,若是不知道的,哪里能猜到他已为官十年有余。
“从前连老圣人都曾说过,如太傅大人这般的,堪举世无其二。”
娄印连忙称是,另有一人道,“这也难怪,论勤政劳心,谁能比得过……”
杨陵正巧路过,便笑着打断他的话,“麟德殿不比别处,诸位大人这是说什么呢?”
“哎呦、杨侍郎。”
众人见他来了便都收起了话头,朝中众臣皆知,翰林院学士方惟榆、国子监祭酒柳长生、还有吏部侍郎杨陵,此三人是太傅最得意的门生。
且无论言辞好坏,皇帝一向不喜百官对贾环有私议。
杨陵身上还有事,自然没空跟他们假寒暄,“今日盛礼,使臣即将入宫,诸位还是早早落座为好。”
陈文景跟他们同样没什么好聊的,干脆也跟了上去。
站在原地的几人面面相觑,也都一片云彩散了。
趁着宴席还未开始,贾环干脆假戏真做,直接躲到了水铮的启文殿。
德禄跟着太上皇住到东宫去了,如今启文殿的内侍总管是他的徒弟吴鱼,“哎呦,太傅大人来了,陛下才说让我给您传话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