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奇怪了,身上的每一道伤口如得到羽毛般轻柔的抚慰,舒适而缓慢地愈合。
他把手伸到凛冬的背後,十指摁进对方坚硬的背阔肌里,那肌肉传出来的体温,烫得他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这是我丶我应该做的。”
“不,没有什麽是应该的。”凛冬擡起身体,拍了拍凌晨的肩膀,又仔细检查了一番他这一身密密麻麻的伤,垂头喃喃道:“等事情结束了,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里面多少人?”刚检查完周边环境的凛寒走过来,指着古堡入口。
凌晨转头去看说话的人,看到他胸前的“舵”字,也知道这个人和凛冬身份密切,他快速答道:“古堡内加上伤员有一百三十二人,底下还有一批人不肯走。”
凛冬露出讶异的眼色。
就在这时,一个人瘸着腿从古堡大门走了出来,嗓音低沉有力:“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凛冬和凛寒同时一震,心脏几乎停跳,跟双胞胎兄弟似地机械地转身,望向那个向他们走来的老头。
精瘦丶沧桑丶干枯丶锋芒不再,唯有黑沉眼底露出的如炬的目光还透露着往日的威严和智慧。
意料之外,却也在预料之中。
“老师……”凛冬先喊出了口,嗓子干渴得冒火。
凛寒放下姿态,也勾着头喊了一声老师。
在凛冬的童年时期,陪伴最多的就是老师和凛寒,但李啸虎只教凛冬一个人,倒不是看不上凛寒,而是凛冬才是天选之子,李啸虎这只猛虎只辅佐这样的人。
“冬仔,别来无恙。”李啸虎见到如此英气逼人的凛冬,额头的虎纹彻底舒展开来。
凛冬一步步靠过去,欣喜里夹杂着一丝盛气和愠怒。
“老师,为什麽不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这几年来,他饱受煎熬,哪怕是得到老师还活着的消息,也不至于梦里总是他惨死的脸。
“你现在不是知道了吗?”李啸虎的笑容如五年前要离开元珠岛,那般坦然。
凛冬刚要说什麽,李啸虎又说:“好了,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现在,我们先完成眼前的事。”
凛冬习惯性接收老师的指令,迈腿跟着他的脚步,往古堡里走去。
古堡客厅很大,黑压压躺成一片,一眼望去的确有上百人,老中青都有,多为男性。
麻子揉着惺忪的睡眼,见到来人立刻起身,身体站得如一棵陈年老松。
“少爷!”
凛冬打量着他,几个月时间,完全瘦脱了相。
“凛靡,这次多亏了你。”
麻子正声道:“为家族服务,应该的!”
他的真实身份是舵家族安插在中情局的情报人员,也接受过军事训练。
凛冬笑了笑,指着地上的人,低声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姓尚的老人?”
“姓尚的?”麻子一头雾水。
深渊大道很多人都不用真名,跟坐牢一个道理,给自己取个什麽外号或代号。
但有一位老人却坚持用真名,他就是尚妍的父亲,国剧院老院长。
“他死了。”
衆人闻声低头望去。
白发苍苍的李勋挣扎着站起身。
凛冬的脑海霎时闪过了书房的资料墙,産生了一种怪异的时空交错的感觉,他和夏昼曾站在墙下,讨论这位名主编到底身在何方。
天呐!他竟然也在这里。
“老尚喂了鳄鱼。”
轻飘飘的“喂了鳄鱼”四个字让凛冬的心一寒,为什麽会有这麽残忍的虐杀方式?
尚妍还在苦苦等待父亲的消息,可以说父亲是她活着的唯一信念,上次为了安抚尚妍,给了她一个迷你彩色戏帽,是从国剧院的一个退休老员工那里要来的。
这一次若是被她知道父亲早死了,她还会茍活于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