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再怎么说,父母都是最爱我们的人!父母子女的矛盾哪能是什么真问题啊!服个软就过去了!”
“我每天也被我爸气得要死,天天守着他的电视遥控器不让人碰,还以为是守着他的家庭地位呢!气虽气,但是也没办法,忍忍就过去了,毕竟都那么多年了。”
“天下哪有父母不爱自己孩子的呢!我最近不是在备孕,光是想想能有个自己的孩子就觉得无比幸福了!父母都是为我们好的!”
……
努力挤眉弄眼朝其他人使着眼色,林之澄感知到曲邬桐的低气压,只能一旁干着急。
谁的话都没应,专心致志地将碗里的参汤喝完,又慢条斯理地夹了几块龙虾肉,曲邬桐确认自己已经吃饱后,擦了擦嘴。
没有任何铺垫地起身,她拿起包,落下一句“我先走了,有点想吐”。
又朝着主位上的李竟扬了扬下巴,祝声“生日快乐”,曲邬桐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包厢的门被打开,新鲜空气挤入,李竟一下就醒了神,估摸着曲邬桐刚才的脸色,悔不当初,知道自己多管闲事了。
他急忙拿起手机拨她电话,被挂断,又打开与她的聊天页面,敲下千字长文忏悔。
“你这个嘴!”林之澄恨铁不成钢,狠狠冲他翻了个白眼。
“喝酒误事。”垂头丧气,李竟修改完错别字才小心翼翼地出短信。
“邬桐不高兴了?”李竟女友一头雾水地问。
摇头,李竟懊恼:“我的问题。”
吹胡子瞪眼,林之澄恶狠狠叉下一块牛肉,“当然是你的问题!要不是今天是你生日,她非得把这桌子掀了不可!你今天是命好!”
同桌的其他人一看这氛围一下心中多多少少也有了几分了然了,置身事外地再也闭口不谈。
曲邬桐才不是那种会藏着自己情绪放置过夜的人,可今天李竟生日,她也不想将事情扯得太难看,只能离场躲开。
坐上车,才现自己的手止不住地抖,连车钥匙都对不准,她为自己熟练地诊断——焦虑症躯体化。
深呼吸,曲邬桐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好不容易缓过神,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以为是李竟不死心继续纠缠,曲邬桐下意识想挂断,可拿起手机才现屏幕上是“梁靳深”这三个字。
缓慢接通,曲邬桐攥紧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怎么了?”她说不出长句,短促地开口。
“下雨了,”梁靳深察觉自己简直是没事找事,“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急促地吞咽,曲邬桐呼气。
毫不意外地得到否定的答案,梁靳深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料想着自己或许可以加班到九点再回家,仍是不放心地提醒:“那你回来的时候小心点。”
“好。”
在挂断电话前,曲邬桐犹豫着,还是说出口了。
“如果我现在说,我周六不想回县城了,你会伤心吗?”
“不会的。”梁靳深心脏在坐跳楼机,嘴上依旧沉稳地回答,“我相信你所做的一切决定都是正确的。”
“我开玩笑的。”
“周六,我们一起回去吧。”
结束通话,曲邬桐的掌心里多出四枚深深的月牙印。
降下一点车窗,潮湿的空气吹乱头,偶尔有一点雨丝飘进来,蒙在脸上,曲邬桐忽然很想念梁靳深的拥抱。
第19章
5%
回到家,屋子是暗的,窗外的雨声很嘈杂。
没由来的,曲邬桐的胸膛中攀升起一阵类似于遗憾的情绪。
脱鞋,丢包,垮下肩膀,只按亮了客厅的灯,曲邬桐借着光去寻冰箱,翻出一罐梁靳深爱喝的气泡水。
不管不顾,拉开拉环就痛饮一大口。
二氧化碳翻涌,咕噜噜的声息可以淹没胸膛中丛生的杂草。
曲邬桐靠在冰箱上,脸上难得泄露出一点颓唐的神色,餐桌上那些话接二连三地在耳边回放,她自己也险些动摇。
问自己,我真的做错了吗,我真的小题大做了吗,我真的应该原谅吗?
不。
感谢自己习惯性的复盘与留证,曲邬桐能够依旧无比清楚地回忆起一缕缕细微且孱弱的记忆,那一些促使她做出断亲决定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微表情。
不必释怀,也不必遗忘,曲邬桐无法佯装生在她身上的一切从未存在过。
不是她犯下的错,她没有任何多余的善心为此担责。
博士时的导师热衷于研读哲学与各种国学著作,闲来无事就爱提点他们这帮小白鼠几句,曲邬桐自然也逃不脱。
“你这孩子,太执拗,”导师摇头叹气,“‘向内求,向外修’,你就只占了前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