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谁都没看见,两盏花灯正顺着暗流渐渐靠拢,最终在碎冰间依偎着漂向远方。
宋敛难得正色的应声:“听说你寒雪天里会旧疾发作?”
贺愿抬眼看他。
思画晌午刚给皇帝送去的折子,怕是这位宋小侯爷当时就在皇帝身侧看着那折子上写的:旧疾发作。
怪不得会追到贺府来。
“死不了人的毛病。”
“总归伤及根本,明日让乘景去请……”
玉珏撞上檀木茶几的脆响截断话音。
贺愿俯身拾起不知哪位姑娘遗落的合欢香囊,放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青玉相击的清音里,宋敛自襟前扯出枚玉环,月光如水漫过环身,不大不小,正正好可以嵌进贺愿玉环的中央。
“云姨刚怀上你时……”
宋敛的指尖抚过玉环缺口,那里还留着经年摩挲的温润。
“总爱倚在演武场的海棠树下看我用桃木枝练剑。”
“云姨说,若是千金,我们便做一对好兄妹,来日相看嫁人,我还要帮她把关。”
“若是个小少爷……”
他忽然倾身逼近,带着白芷气息掠过贺愿僵硬的指节:“便让我教他挽剑花……”
贺愿无言后退半步,却见对方眸中星河倾落。
“月前得知你消息时,我翻遍古籍,始终寻不到你该唤我什么。”
玉环在他掌心泛起莹光。
“师父?兄长?还是……”
“别的什么……”
贺愿垂眸,目光静静的瞧着腰间玉环。
宋敛轻笑一声,打破了满船宁静。
“你还真是……”
话还未说出口,便被贺愿打断。
“当年的事,我未曾亲眼所见……”少年眉眼冷冽如霜,“当不得真。”
“指腹为契。”宋敛伸出一根手指缠住他的发带,“何时需要当事人首肯了?”
贺愿轻笑一声,尾音飘在空中:“小侯爷这般作态,莫不是要当檀奴?”
宋敛喉中溢出一声低笑:“若是我能生养,倒也不是当不得。”
“轻佻。”
画舫靠岸时满河灯影摇晃。
宋敛玄色衣摆掠过船舷,却在转身时化作扶住贺愿的广袖。
少年掌心沁凉似握着一捧新雪,宋敛故意将五指嵌入对方指缝。
“天色还早。”
察觉挣扎,宋敛眼角的笑意又添了几分。
他算是看出来了。
贺愿这个小闷葫芦,一但宋敛松手,怕是就直接甩袖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