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靖……领命。”
宋敛特意拉长了尾音,朱砂色大袖如孔雀开屏般旋开,又故意站直了身子让贺愿瞧个仔细。
“看我这生辰袍如何?”
贺愿哪里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凝视着面前人衣襟处若隐若现的绳结,忽然轻笑:“这衣裳衬你。”
这话半分不虚。
那艳到极处的朱砂红压不住宋敛眉眼。
繁复的蹙金绣领口间,那张脸艳得惊心动魄,偏生握着竹扇的指节如浸霜雪。
半寸青玉似的扇骨正抵着锁骨,随着呼吸在殷红衣料上碾出涟漪,生生将奢艳撕开道清绝的口子。
宋敛腕骨轻转,竹扇“唰”地抖开半幅落梅图。
扇坠流苏扫过贺愿搁在石案的手背——白芷混着体温,竟比廊外将谢的红梅还要惑人。
再逢已是除夕夜的醉仙楼。
宋敛掀帘入阁时,满厢烛火都晃了晃。
他左耳垂悬着的红莲随步伐轻颤,猩红流苏掺进泼墨长发,宛如在夜色里蜿蜒的血痕。
眼尾朱砂被火光镀得冶艳,衬得那抹笑像淬了毒的胭脂,让宋敛本就冶艳的面容美的更加惊心动魄。
贺愿掌中清茶泛起涟漪,喉结在杏色立领间微动。
他想起之前在玄武国传说中吸食人精血的艳鬼。
此刻那妖物正俯身在他案前,红莲耳坠几乎要垂进茶杯。
“礼尚往来。”
宋敛指尖掠过自己耳垂,在渗血的细小孔洞上停留。
“殿下可要验验这是不是真的枷锁?”
“哇!”清脆的少年嗓音打断了贺愿接下来要说的话,“小侯爷今天好漂亮啊!”
瓷盏磕在案上发出轻响,贺愿抬眼便见宋敛耳尖泛红。
那人惯常握剑的指节正死死扣着酒杯,喉结上下滚动:“宋乘景!把你这个小公子给我拎走……”
“小侯爷分明爱听。”贺愿截住话头,指尖推过一盏热茶。
“诶!”云晚寒惊呼道:“若非我缠着哥哥要吃醉仙楼的八宝鸭翅……”
他忽然噤声,原是宋乘景往他嘴里塞了块蜜渍梅子,胭脂红的糖霜沾了满唇。
“又何必如此疾言厉色。”
贺愿示意他落座。
“今日是除夕,小侯爷怎么不在府里和侯爷长公主团聚?”
“前日连轴审了十四个时辰的云州案,三司的人犯癔症似的互相攀咬。”
宋敛倾身按住贺愿斟茶的手腕,虎口薄茧硌着跳动的脉搏:“总得让那些老狐狸以为我还在大理寺里熬着,才方便来见你。”
贺愿指尖的茶盏溅出滚水,烫得心口发颤。
“这是玩笑话。”
“这不是玩笑话。”
宋敛正色道。
“师父二字,你少叫了十九年。”
他扳开贺愿僵直的手指,将滚烫茶盏重新注满。
“今岁除夕,合该换我守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