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月便要及冠了。”宋敛忽然转了话题。
青瓷茶盏与檀木相触的轻响里,贺愿眼尾浮起细碎流光:“小侯爷要赠礼?”
“可有什么想要的,但说无妨。”
“呵。”
贺愿眼角带着未散的笑意:“当真什么都可以?”
“自然。”宋敛倚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摩挲着腰间银链。
“那我换大理寺少卿一诺。”贺愿指尖蘸了一点清茶。
宋敛直起身子去看贺愿在桌上写下的字,逐渐洇开的茶渍下——那是个锋芒毕露的“五”字。
“你要劫狱?”惊怒尾音尚未落地,冷笑又裹着白芷出口:“是了,突然出现一个知情者,难免好奇。”
“小侯爷以为我是话本里的江湖客?”
“不过是让人去牢里问他几件事而已。”
“想必肴华殿觥筹交错,也无人会在意一个天牢里的皇子。”
宋敛忽然用腰间银链缠住贺愿悬空的手腕,力道却轻柔得像在绾结同心。
“殿下这是要验我的投名状?”他指尖顺着银链攀援而上,在对方掌心停下。
“小侯爷说能护着我……”贺愿任他缠着,目光却虚虚的落在正在被宋乘景投喂的云晚寒身上。
“我自然是相信的。”
窗外烟火漫天,窗内满室寂静。
二人心照不宣地笑着碰盏,任冷茶与烈酒在喉间烧出带血的盟誓。
茶酒对弈间,有人将真心话藏在玩笑里,有人把杀机酿成绕指柔。
贺愿将半湿的乌发拢到左肩时,更漏恰好敲响两声。
“主上。”
月一的影子无声无息跪在了屏风后。
“卑职给五皇子用了吐真剂,只是……”
擦发的手顿住了。
“说下去。”
“五皇子被人用了哑药,连指骨都被人敲碎了写不了字。”
贺愿望着镜中自己骤然收缩的瞳孔,忽觉今夜熏的安神香过分甜腻,甜得让人想起天牢里混着蜜糖的刑讯室。
“好个父慈子孝。”
他反手将帕子甩向黄铜架。
月一脖颈又低三分。
“还有一事。”
“大理寺今夜灯火通明,主簿在殓房对着云州案卷宗……”
月一喉结滚动两下:“反复提及封陵王的玉牒金册。”
满室明灭的光影突然都凝在贺愿翘起的唇角,那是个淬着冰碴的笑。
“我记得,今日是初一。”贺愿嗓音轻的像是鬼魂。
“既有人搭好了戏台,我岂能让早朝的笏板闲着?”
他往床榻边走去,声音却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