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岁开蒙之后,他便再也未曾见过自己的这位母后。
“殿下,栖凤宫是禁地,去不得”嬷嬷俯身在谢止身后低声提醒道。
“本宫知道”
谢止年仅七岁,却已在谢显的严厉要求下,隐隐有了早熟的迹象。
“走吧”谢止转身往东南方向走去。
人声鼎沸的宫道内,却无一人敢直视太子之颜。
谢止忽然觉得心中悲凉。
“嬷嬷,你先回去吧,本宫想一个人去御花园逛逛”
“殿下,这实在不妥……”
“无妨,若是父皇怪罪,自有本宫去说”
“是”
嬷嬷躬身退下。
谢止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漫无目的的向东南方走着。
面前荒凉的宫殿墙角处,钻出来了一个瘦小的男孩。
男孩一见到面前有人,赶忙要逃跑。
却在看见谢止容颜时,怔住了。
谢止也怔住了。
“你是……谁?”男孩试探着开口。
“本宫乃是东宫太子,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一语惊雷。
谢止从来不知,自己竟然还有一个弟弟。
但是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却是实实在在的在面前。
“你……”谢止思忖着开口:“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男孩摇了摇头:“嬷嬷叫我谢三”
“谢……三?”谢止听见了自己声音里的裂纹。
孩童仰起脸,呵出的白雾朦胧了他的眉眼:“他们说,我是没有名字的祸星”
谢止的目光落在谢三褴褛的粗布衣衫上。
如今数九寒天,谢三的手早已肉眼可见的冻出青紫。
谢止解下身上大氅。
既然是自己弟弟,那便是皇子。
柔软温暖还带着谢止体温的大氅披在了谢三身上。
两道影子拉得很长,纠缠在斑驳的宫墙上,宛若命运最初的伏笔。
这就是谢止和谢雪尽的初见。
当冬末的第三场雪落下来时,谢止终于能撑着床沿坐起身。
他望着院中尚未化完的积雪,忽然想起冷宫墙角那个孩子冻疮斑驳的手腕。
“殿下可不能再受寒了”
嬷嬷将药碗搁在案几上。
诗集被谢止压在枕下三日,封面早已浸透了苦涩的药香。
他攥紧书册,锦缎滑腻的触感却变成粗麻布的涩意,那是谢三衣襟擦过他手背的感觉。
好不容易等到东南角的侍卫换班,谢止踩着积雪踏进冷宫。
枯枝上的冰凌映着月光,将斑驳宫墙割裂成无数碎片。
他看见谢三蜷缩在梅树下的身影,粗麻布衣上落满新雪,竟比三日前更单薄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