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起他新给谢雪尽裁的锦袍下摆,露出脚踝处青紫的冻疮。
“冷不冷?”
谢止蹲下身系紧弟弟的靴子,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腰间的青龙玉佩——那是太子独有的纹样。
巡夜士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谢雪尽忽然抓住他的手腕。
“他们会用箭射穿偷跑入宫的野猫”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去年春天,我养的小狸奴就是……”
“今夜没有野猫”
谢止解下玉佩塞进他掌心。
“兄长会护着你”
谢止戴上灰鼠皮暖耳,发间残留的龙涎香被北风吹散在梅枝间。
宫墙的阴影里,谢止摸索到那处狗洞。
砖石上的青苔结了冰,谢雪尽攀爬时冻裂的指尖在地面留下淡红痕迹。
当满城灯火猝然撞进眼帘时,他踉跄着后退,撞在了谢止怀里。
“那是……”
谢雪尽望着蜿蜒如星河的长街,琉璃灯映得他眼底泛起水光。
“会飞的莲花”
谢止轻轻握住弟弟的手。
“是万家许愿的天灯”
“阿雪可有愿要许?”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炸开一簇金红色烟火,谢雪尽受了惊,下意识的攥紧他的衣袖。
“那是嬷嬷说的糖画”
谢雪尽指着桥头金灿灿的糖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捂住嘴。
谢止已经往老翁手里塞了碎银,接过缠绕着并蒂莲花的糖片。
一刻钟后,谢雪尽啃着糖画看皮影戏。
演的是白蛇传故事,断桥相遇,人妖之间的爱情。
他看得入神,没注意谢止用鹤氅裹住他单薄的肩。
直到戏终人散,才发现自己靠在兄长肩头。
“哥哥,为什么皮影人的关节都要用红线连着?”
“因为他们只有靠着那个,才能动起来”
天空突然飘起细雪,谢雪尽趴在谢止背上数天灯。
他脚上的锦靴不知何时掉了,罗袜被谢止焐在胸口。
“那个像兔子……那个是并蒂莲……”
声音渐渐含糊,最后变成小猫般的呜咽。
谢止侧头看去,孩童已经入睡,手里还攥着半块化掉的糖画。
他小心地将人往上托了托,忽然感觉后颈湿热。
“嬷嬷……”
谢雪尽在梦里抽泣。
“我也想要阿娘……”
宫墙下积雪咯吱作响,谢止踩着自己来时的脚印回去。
背上的人轻得像纸鸢,仿佛随时会被风雪卷走。
自中元节后。
谢止便开始在父皇面前迂回周旋。
他总会借着课业的由头,将话题引向冷宫方向。
可那些斟酌再三的谏言,总在帝王眉眼间翻涌的戾气绞得粉碎。
“此事休的再提!”
谢显手中的折子重重砸在案上,谢止竟恍惚看见幼弟蜷缩在冷宫墙角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