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萑红着脸老实回答:“天元九年冬月十五,距现在的时间还有十年。”
“记这么清楚,和我初见印象很深刻?”
“很深刻。”
崔萑快速回想了一遍和浮星煜初见的情境,血月高挂白衣夜出,妖邪作乱而他以扇屠妖,崔萑世界观崩塌的同时燃起了回家的希望。
浮星煜又问:“在梦外,我和你认识了多久?”
“一个多月。”崔萑道。
“这么久啊。”浮星煜自言自语道,“果然是活得越久越有耐心了么?”
崔萑不解:“什么意思?”
浮星煜道:“认识一个多月,我们还这么生疏。若是现在的我,第一次见面便要用昵称叫你,第二天就登门提亲,当晚就——”
“别!”崔萑抬手制止他继续说出虎狼之辞,“别把好好的梦境带歪了,十年后的你还在梦境之外看着。”
浮星煜笑道:“这么一说,倒有点当面偷情的意思。还没问,你叫什么?”
崔萑不想搭理他,十年前的浮星煜比十年后还浪荡,一把年纪还撩拨男人,德行实在堪忧。
崔萑转身便走,浮星煜拽住他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分明是个脸色苍白的病秧子,力气却很大,掌心温度很高,双手都不安分,一手掐着手腕,一手抬起崔萑下颌,指背快速划过脖颈去挑衣领,烫得人心脏乱跳。
崔萑努力挣脱开:“你做什么?!”
浮星煜盯着他手腕上那圈朱砂,目光一寸寸将他拆剥。
圈好的猎物怎么可能逃脱呢。
真是个可爱的小可怜。
“不如把你留给我,把你的身体留给他,两全其美。”浮星煜低声,像毒蛇嘶嘶吐着信子。
“病得不轻!”崔萑低声骂道,“我不能和你多做纠缠了,我还有正事要做,皇帝不能久困在梦魇里。”
浮星煜道:“跟我来。”
他向来是这样强势,说出的话就是命令,崔萑回过神来骂自己怎么对他言听计从时,已经跟浮星煜来到了绥平王府。
王府四处挂着白幡,连后院的桃树上都白纷纷的一片。
像是草木有情也为主人戴孝。
但草木无主更无情,人有情也似无情。
崔萑道:“长安牡丹艳丽又富贵,洛州更适合种植桃花。这些树木被照顾得很好。如果没有那么多不甘,夫妻合葬在桃花树下,身死魂灭,骨肉却岁岁开花也算是长相厮守了。将来那位去了长安做皇帝,困在那座皇城里,再也不能回洛州,看这些桃花了。”
浮星煜没问崔萑怎样入梦为何入梦,却已猜了个大概,问:“徐敷继位多年还是不放心么?”
崔萑斟酌两人关系,浮星煜是怀英太子之子,那么就是皇帝的堂兄。但他年岁比皇帝的父母亲还长,算做长辈也不过分,居高临下直呼其名使唤皇帝倒也情有可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萑道:“他困在了自己心结织出的梦魇里。我要拿到女皇册立太子的旨意,才能解除皇帝的梦魇。”
浮星煜笑:“现在你还觉得症结在姓周的那里?”
难道不是么?
崔萑对上浮星煜那双湛绿的眸子,笑意在其中荡开,有点循循善诱的意思,更多的是嘲讽对方愚蠢短视。
崔萑迟疑片刻,豁然开朗:“关键在你!”
浮星煜道:“脑子聪明,我喜欢。”
崔萑右手握拳击打左手掌心,在桃林里踱步:“难怪浮星煜那么气定神闲。魇妖只是表象,女皇也不是真正能做决策的人,能否破局只在他一念之间!这赵国江山,只有他真心不要,才轮得到别人。皇帝真正需要也不是女皇立储的旨意,而是浮星煜的承诺!他要的是浮星煜给他一个心安!”
桃枝桃叶缠着白幡,桃花像是绣在上面死板的装饰,风一吹又活了过来。花瓣零落拂身,染人满身花香。
浮星煜含笑看着崔萑:“你比他们都有趣多了,若是能早些遇见你多好,说不定我会有兴趣替你争一争皇位呢。”
“慎言,我绝没有那种心思。”崔萑才不想和他一起受皇帝的猜忌,轻轻摩挲手腕那圈朱砂,“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要走了。”
浮星煜深深地看着他:“真的选他不选我?他可不是个好东西,不要被他骗了。”
他就是你,你就是他,没见过挖自己墙脚的。
崔萑从梦境中脱离,一睁眼,活生生的浮星煜站在面前。
崔萑翻身站起,对浮星煜道:“你自己说的你不是个好东西,可不是我骂你。”
刚刚醒来的皇帝:“……要不朕再睡会?”
“接着劈树去。”浮星煜撵走了皇帝,将崔萑勾着腰带往怀里一带,一寸一寸细细摩挲梦里十年前的自己所触碰过的地方,“我是不是好东西,你试过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