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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姐姐（第2页）

“嗳，你这丫头，我年轻时也是相貌堂堂俊小伙——不许再说人家是狐狸精了嗷。”

沈银送沈万山出了门，转头见长公主已经选好了话本，凑上去一看：“攸姐姐，不看恨海情天了？”

徐攸道：“最近操练比较多，疲累时还是想看些大团圆的故事，图个放松欢喜。”

两人并行走出宜春坊，她一身绢甲格外引人注目。从东市走入平康坊，白日里没有客人光顾抱着琵琶倚窗闲弹的姑娘，扫着弦突然停下来，摘了窗口攀爬藤蔓上开出的花朵往她身上掷。

徐攸不用看也能躲开，花朵摇摇晃晃慢速坠落，沈银随手接住了那朵明艳的迎春花。

沈银抬头看楼上，那姑娘斜抱琵琶半遮笑靥躲进了窗后。

沈银道：“攸姐姐，古往今来带兵操练的女子就只你一人吧？好威风呀。你长得又高，坊里的姑娘都把你错认成了少年将军。”

徐攸笑：“威风不一定，但能施展拳脚，过自由洒脱的生活确实是我的夙愿。我有今时今日，全赖兄长深恩。”

长公主的身世，沈银有所耳闻，异族混血又自幼丧母，还能在女皇一朝活下来实属不易。但关浮星煜什么事呢？他先前虽然满头白发，但看相貌也才二十出头，能对长公主有什么恩情？

“且不说幼时活命之恩，我如今有些身手，能在天策府里让一众武将信服，都是因为兄长。”

春来雪融冰封解冻，平康坊里小桥流水添了盎然生机。

两人走上木桥，沈银好奇问：“他教你的？但看你兄长的样子……不像是能打的。”

徐攸道：“以兄长的身份地位，不必再动武。年幼时我无生母照管，女皇虽予我衣食，温饱不成问题，但那时毕竟年幼，夜里宿在道观，看着巍峨的三清像，到底有些害怕。周家的子弟常在宫中行走，言行跋扈，专门来找我这小道姑取乐，我避又避不开，常被他们欺负得躲起来哭。”

沈银想象了下徐攸所描述的情景，眉头蹙起，愤愤不平道：“你可是正统的公主，他们那些外戚真是无法无天！”

“女皇时代，姓徐的才是外戚。记事以来我第一次再见兄长，是在女皇的面前，兄长说无论谁欺负我只管动手打回去，打输了活该，打赢了他有奖励。即使当时认不得他是谁，我还是听了他的话。再受欺负时，我还手了，把永安先头那个驸马打落了三颗牙。”

“打得好！”沈银起劲地挥拳。

徐攸温柔一笑：“打完还是害怕的，我战战兢兢一整夜，但女皇和宁王都没来责问我，周家子弟也不敢再找我麻烦了，兄长奖励我打赢，给我找了个传授武艺的师父。再后来，皇兄登基，虽然我还是住道观着羽衣，但再桀骜的皇子公主都不敢欺辱我。到而今，可以名正言顺地做我喜欢的事。所以，我很感激兄长。”

沈银听罢沉思，她实在很难将徐攸所描述的形象和家里那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狐狸精联系起来。如果真是这样，他还真是比公主高贵。

“兄长自幼失去父母，自身承受了不知多少磨难，言行或许有些稚气甚至偏私，但他的好处也正是护短。”徐攸诚恳道，“兄长并不喜欢徐家人，尚且能对我偏袒。得他真心以待者，他必定是愿意为之豁出性命的，所以——”

话未说完，一支利箭破空而来，徐攸侧耳听风，及时揽住沈银腰身凌空而起，堪堪闪身躲过。

是刺杀！

沈银瞬间懵了——

活了十八岁，哪经历过这种阵仗！上次被永安公主派人劫持也不过是套了麻袋直接虏上马车，而此时一箭接着一箭，像长了眼睛似的直奔两人而来，沈银几乎连呼吸都凝滞了，头脑放空只知道紧紧抱住徐攸。

绢甲柔软，沈银紧贴着也不觉得生硬，流矢飞穿，徐攸一手揽着沈银，一手还攥着那册话本，沈银怔怔仰头看徐攸沉着深邃的眉目，忽然醒悟，长公主日日从此经过，那位投花的姑娘不会认错。

一个恍神的功夫，话本被塞到了手里，沈银见徐攸腾出手来，生生接住擦身而过的利箭，以臂为弓猛然原路掷回，紧接着便听见有人中箭呼痛之声。

“姐姐真棒！”沈银欢呼。

“自我接手天策府，这种事不在少数，但离家门口这么近还是第一次，连累你担惊受怕了。”徐攸揽着沈银稳稳落地，伸手拿回话本，“怕路上不安全，我派人送你回——”

话未说完，那濒死的刺客却用尽力气最后射出一箭，徐攸闪身挡在沈银前面扣着她肩膀躲避，到底反应得有些迟了，那箭擦破徐攸腰际，霎时晕开一片殷红。

“攸姐姐！”

·

沈银想在长公主府守着徐攸，但还是被她派的人送回了崔家。

蒹葭馆里，沈银抹着眼泪和崔萑说了经过，虽然太医诊治过，说是皮外伤并未伤及脏腑，但沈银还是自责不已：“要不是为了保护我，凭攸姐姐的身手一定不会受伤的……虽然伤口能愈合，但会留疤啊！她那么好看又厉害的人，怎么能留疤呢……太医署的太医怎么这么没用啊……”

崔萑转头看浮星煜：“你不管管？”

浮星煜双臂环抱：“没人求我，不太想管。”

沈银止住抽噎，泪眼朦胧看浮星煜：“你能保证不留疤痕？求你给攸姐姐治吧！”

浮星煜垂眸俯视：“求谁呢？不会叫人？”

自己妹妹受伤还袖手旁观要别人求救，什么人呀。

沈银扁扁嘴，看看崔萑又看浮星煜，没奈何只能对他道：“哥哥，求你帮帮攸姐姐。”

“不太喜欢这个称呼。”浮星煜挨挨蹭蹭往崔萑身上靠，“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换一个。”

沈银难以置信，狐狸精竟然当着哥哥的面也这么明目张胆了，而且哥哥还放任他的行为，看来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沈银呜呜大哭：“嫂……嫂子……”

浮星煜勾唇而笑：“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