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星煜长相随了他父亲,他虽自傲,但从前很少自矜长相。
崔萑看着他,实话实说:“没人比你好看。一直在想你。”
沈万山走在前头几步,听得直摇头。
浮星煜唇角压不下去:“我就在身边,萑萑还想什么?”说着忍不住还是牵起了手,他衣袖宽大,垂下来遮着旁人也看不出来。
“我在想,若不是你,当今那位疑心深重又爱一意孤行,说不定要因此闹出多少乱子来。长公主去泰山,这是个好兆头,赵国会越来越好。长安城如其名,会长治久安,这都是你的功劳。”崔萑道。
浮星煜眉眼弯弯:“这功劳也有萑萑一半。”
崔萑浅笑着心头充盈,阿煜上通神明下掌群妖中间维系着生民,心善人又生得好看,不愧是他喜欢的人。
神未必爱世人,高高在上置身世外不见悲苦。但天道运行自有其理,善恶自有报应,一念善成仁,一念恶堕魔。纵观身边众人的命运,善恶一线,崔萑认为那条线是爱。
爱一人,爱天下人,心存爱意所以有所牵挂有所执念,所以百折不挠舍身成仁。
也正是因为爱,他选择和浮星煜一起走下去,如长安数十万普通百姓一样享受人世繁华,承担不为人知的使命。
三人走走停停终于到目的地,进了一家售卖猫儿的店铺。
自正月大疫以来,京城之内养猫成风。沈银看准商机开了售猫的店铺,不仅卖猫,还管配猫,东西两市都有铺子。
当然了,东市那边卖的猫主要是给达官贵人们逗乐赏玩的,店里还配置有给猫染毛修剪的服务。西市这边卖的猫就比较实用了,以善于捕鼠的狸花为主。
刚一进店,浮星煜就偏头对崔萑道:“有妖气。”
崔萑讶然,低声问:“有危险吗?”
浮星煜摇摇头:“刚化人形的小妖精罢了,来过又走了,说不定也是来买猫的。”
店里用藤条筐子装着许多猫儿,公母大小都有。
有客人的时候伙计就向客人推销,根据各人需要为其推荐适合的猫。譬如家里宽敞的,挑只母猫更划算,买的时候包配,买回去没多久就能一只变多只;家里老鼠不猖狂的,买只小猫崽回去慢慢养大,便宜,但一定要多给一文给相应的母猫买鱼干,这叫做聘猫的规矩。
沈银的店铺生意好,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她亲自设计的周到服务,让顾客买的舒坦,心甘情愿掏钱。店里招人总要培训之后才会正式上工,卖多卖少和工钱挂钩,所以店里伙计都热情上心,没有闲人。
沈万山问掌柜要了账簿和钥匙,都甩在浮星煜面前:“这种铺子里的收账散碎,都是一月一次查过账后换成整的存进钱庄里。现在离月底还差几天,你清点清点账上的数目和现银对不对得上。沈家不养败家子,要是这点东西都算不明白,趁早滚蛋。”
掌柜的认得沈万山,知道是东家的爹,跟前那位斯斯文文的青年男子应当是东家的表兄崔家少爷,另一位可就不知来路了。
客客气气问一句,沈老爷脸色便不好看了,掌柜便想着少掺和为妙,但毕竟是查自己手头的账,掌柜还是笑呵呵给三人都上了茶,道:“店里都是东家信得过,手脚利落干净,账目不会有错,老爷少爷坐下慢慢查看就是。”随后便退了出去。
崔萑肯定浮星煜是没打过算盘的,看账这种事实在是为难他,便打算用自己过目不忘的本事给他作弊。
但沈万山不许,把崔萑叫过来喝茶:“若不见他拿出点本事,你让我怎么放心。”
沈万山吹着茶沫,言语里逸出叹息。
可怜父母之心,毕竟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在这个时代已经是老年,昨日寿辰还饱饱生了一顿气,崔萑不忍心再忤逆,反正无论算不算得清,他都不会让浮星煜被扫地出门,便听话地在沈万山身边坐了,但目光落在浮星煜身上不移。
浮星煜在柜台后翻着账目数着零钱,时不时抬头和崔萑对视一眼,目光含笑无声示意,让崔萑放心,他应对得来。
生意兴隆的店铺,二十多天的账目,寻常人怎么也得劈里啪啦敲一个多时辰算盘才能清算完。浮星煜没用算盘,而是掐指计数,不到一炷香功夫就算出了结果。
“账目对不上。”他起身道,“差了八十一文。”
崔萑这才想到,对啊,他连人的命运都算得出来,这点账目算什么。
“不是说术算很伤神费力吗?算这个会不会太大题小作了?”崔萑走到他身边,低声问。
浮星煜微笑:“毕竟要做沈家的儿媳,不给长辈露点真本事怎么行?”
“算这么快,你确定?”沈万山眯了眯眼,把掌柜叫进来,两人又一起算了一遍,果然是差了八十一文。
八十一文数目不多,但账目不平就算一文钱也不是小事,掌柜的慌了:“沈老爷,我们店里可从没出过岔子呀……向来是银货两讫当面结清,每日也要盘点当天账目的,怎么会……”
每日盘点账目,但今日的还没清点。
沈万山盯着账本,今日确实有一笔八十一文的入账,应该是这一笔款子不见了。
询问经手那一单的伙计,小伙赌咒发誓说自己没偷店里的钱,分明当时就把钱一文不差地放进了钱柜里的。
放进去的钱不见了,真是奇了怪了。虽然为了收找方便,钱柜所有抽屉在每日关店之前是不会上锁的,但没人拿,钱也不可能自己长腿从抽屉跑出去。
这狐狸精还是个扫把星,他一进店店里就出差错。
沈万山沉着眉头说要关起门来查内贼,浮星煜附耳对崔萑说了几句,崔萑向他点头,他便道:“不是内贼。我能把这八十一文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