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白衣的扶摇略讶异,但只是微微乜他一眼便扭回了头。
胤禛走进树林,短短几步路的功夫浑身已然湿透,他面前的十三弟在雨里站了这么久,自然好不到哪儿去。
“你怎么来了?”胤禛冷脸,不悦。
胤祥垂眸,双拳垂落身侧,“我来看她。”
“回去,别给我找麻烦。”
此时的胤祥业已成婚,福晋还刚有了身子。这样的情形下,胤祥却头一次忤逆了胤禛的话,“四哥……我只是想……再留一会儿。”
胤禛端详胤祥的表情,看见胤祥眼底的血丝,意识到什么,胤禛脸色微微缓和下来,带着几分悲悯叹气,“留什么,便是你在这里多留一刻、多留一夜,也是徒劳。”
“四哥……”
“放手吧,不要给自己惹麻烦。”
看着失魂落魄的胤祥,胤禛想起了在上一个梦里未曾觉醒的回忆。
胤祥和漪兰。
这两人在四阿哥府相识,相识时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三岁,都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可惜,少年虽慕艾,到底有缘无分,两年后漪兰及笄,被指给太子,一切在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四哥……帮帮我……”胤祥握拳,“她走得蹊跷,这其中必然”
“十三。”胤禛打断他,拧眉,“慎言。”
“可她也是你的妻妹。”
“她还是东宫的侧福晋、二哥的枕边人,亦算你嫂,不要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
胤禛最后见到的是胤祥不甘的眼神,仿佛就是在那一刻,大雨淹没了胤祥,那个素日温润柔顺的十三弟在以后的日子里渐渐起了些不为人知的变化……如果能早些察觉……
胤禛从梦中醒来,他没有睁眼。
他拧着眉头,隐隐意识到梦里的那座坟墓还不是结束。
在那之后必然又发生了什么,但他的记忆就此戛然而止。
『如果能早些察觉……』这句话似乎是梦里的他试图告诫自己,让自己牢牢记住,但显然他还是没能记住后半句。
胤禛闭眼捏了捏眉心,身侧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他伸过手臂,把枕边人捞进自己怀里。
扶摇被迫换了个睡姿,迷迷糊糊中撞到一副坚实的胸膛,她动了动,哼唧两声,便随遇而安地枕在胤禛胸口继续好眠。
估摸着夜将尽,胤禛心中略做一番打算,旁若无事起床去上值。
二十多天后,扶摇再也不必为弘晖的长相发愁了。
四爷说得
果然没错,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皱巴巴,经数日适应,加上她无微不至的喂养,儿子的皮肤逐渐变得饱满,褶皱减少,显现出炯炯有神的水灵眼睛。
扶摇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着人去把孩子抱来给她瞧。瞧来瞧去,满意得不得了。
年三十这天,扶摇依依不舍地离开儿子,和四阿哥进宫拜年。
她在车里哭丧着脸,脑袋抵在四阿哥肩膀,没精打采。
四阿哥觉得好笑,“每日我离府时,也不见你这样沮丧。”
“不一样……”扶摇恹恹道,“四爷是大人了,咱们晖儿还那么小,你没听见他刚才哭么?晖儿从来没哭得这么伤心……”
四爷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他每日都哭得这般伤心……”
“……”在胤禛看不见的地方,扶摇偏头翻了个大白眼。
进宫后,扶摇和四阿哥先去宁寿宫请安拜年,但太后没见他们,今岁这些去宁寿宫的小辈太后一个没见,听说是身子不大好,染了风寒。去过宁寿宫,扶摇随四阿哥到德妃这里,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在。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了个午饭,扶摇得了两个又厚又大的红包。
德妃先放一个到她手心,“这是你的,”接着又放一个,“这是给我乖孙儿的。”
可惜孩子太小,天儿也不好,没法将孩子抱来,扶摇和四阿哥对视一眼,四阿哥把随身带的一个卷轴给她。扶摇又将卷轴双手捧给德妃。
“这是……”
扶摇微笑,“儿媳想着额娘定然想瞧一眼晖儿,便和四爷商量了,给晖儿描一张画像,让额娘瞧瞧。这画像是四爷亲手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