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的嘱咐无非是谨言慎行四字,除此还特别交代若太后问起今日相救漪兰之事,就老老实实认错。扶摇微微一笑,掩下不安,“谢嬷嬷,我记下了。”
盛嬷嬷前去叩门,不一会,东角门“吱呀”一声从内拉开,盛嬷嬷替扶摇递上牌子,那开门的嬷嬷便向扶摇蹲了个万福,侧身相让。
扶摇不舍地看了盛嬷嬷一眼,怀着万分忐忑地心情跨进去。
她在心中默念四阿哥,多念几遍,仿佛就不那么害怕。
哎,其实她根本无需害怕,太后难不成还会吃了她?
去见太后的一路,扶摇都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然而当她以为自己已经把自己哄好,在见到太后的一刻,四肢却不听使唤地僵直。
嬷嬷带她去的是一处偏殿,入殿东梢间帘子半掩,隐约能看到半个金身佛像。太后正站在蒲团前敬香。
嬷嬷领着扶摇等在屋外,等太后将三根香插进香炉,嬷嬷便进去禀告,说四阿哥福晋到了。
随后,宫女将帘子彻底打起来,太后从里面走出。
扶摇低头,瞧一眼在她身前停驻的湖蓝素缎绣鞋,深蹲行礼,“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打量她片刻,“嗯”了声,“走罢,去那边坐。”
扶摇深呼吸,又跟着太后进西次间。
太后进屋便在宫女的搀扶下歪到了软榻上,两名宫女在软榻后为太后揉肩。
扶摇站在一旁,哪里敢坐?太后也没再让她坐,太后微阖双眼,过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听说你是在去年十一月深夜产子,至今也不过才六个月,身子可大好了?”
“回太后,已大好了。”
“嗯,哀家虽不曾见得那孩子,不过既是四阿哥的孩子,想来当是龙章凤姿,一如四阿哥当年。”
想着孩子,扶摇心底变得柔软,“只希望他健健康康就好……”就在这时,太后慢慢睁眼,望向扶摇。
扶摇的表情都收入她眼底,太后微微一笑,左手一抬,止住身后宫女的动作,问扶摇:“你给人按摩过身上么?”
扶摇愣住,抬头,“这个……”不待她想好如何回答,太后拍拍自个的肩膀,道:“过来,为哀家按一按。”
扶摇完全不会正确的手法,只能硬着头皮过去。一边小心翼翼地按,一边听太后接着道:“以前哀家见你,总觉你这个孩子性情柔婉,竟没想到也有那样刚直的一面……”
扶摇一听这就是在说她护着漪兰,立刻绕到太后面前,依德妃的叮嘱,直接跪下去,二话不说承认错误,“孙媳有错!求太后责罚!”
看她这样,太后皱眉,“哀家未说要罚,你倒先急上了。回来,接着按,按得不好再罚你。”
“……”不知太后究竟什么打算,扶摇又忐忑地回去为她按肩。
太后道:“你和你这个妹妹,感情很好么?”
“回太后,阿玛和额娘只有我和漪兰两个女儿,我妹妹虽非十全十美之人,但她心地善良,她从来没做过坏事……”
太后笑了声,“用没做过坏事为人开脱,不是什么好伎俩,若一个人生得太蠢,那她活着也是给别人添麻烦。”
将一个人的生死说得轻轻松松,仿佛谈笑,四阿哥能如此、德妃能如此、太后也是如此,然而扶摇自问还没这样功力,“太后……求您绕她一次……孙媳向您保证,漪兰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
“你能保证?你如何保证。”
“我”扶摇被一口气噎住,憋了下,小声,“我就是能保证。”
“……”似没想到她就这么赌气顶撞,太后回头,诧异望她,扶摇讪讪,意识到自己又出错,低着头,揉肩越发卖力。仿佛刚才那一句不是出自她口中。
太后正色,“你这给人按摩的手法确实不尽如人意,行了,别按了。”
听见这话,扶摇抿唇,心中一酸,完了,不仅没把漪兰摘出来,还把她自个也折进去,紧接着就听太后叹了口气,“但你刚为四阿哥诞下孩子,哀家也不能拿你如何。”
咦?
扶摇抬头。
太后拉着她到身前,从腕上取下一串檀木珠串,把那珠串套在扶摇的手腕上,“今日带了你妹妹回去,往后就别让她再进来,否则
……哀家不保证任何事。”
扶摇立马双膝跪下,也不顾地面冷硬,连向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谢太后开恩!”
太后倚在榻上,等扶摇磕罢头,指着她手腕,眉梢微挑,“你就不问问哀家为何给你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