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远一愣,再仔细一看,果然见旌旗之下树影之间并无人影走动,心中明白了几分。
“倒是你,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跟阿珩来鄂州了,不知道母亲有多担心吗?”他又话音一转,数落起沈怀远来。
沈怀远辩解道:“我要是说了,还能出来吗?大哥你就别管了,娘那里我会去好好哄她的。”
这些都是兄弟间的悄悄话,等其他人走近,沈怀远敛去神色往旁边一退,沈怀英也肃容道:“将军,幸不辱使命。”
景珩颔首,目光扫一眼树林,对情况便了然于心,又回首道:“叙旧的话暂且不说了,先进城。”
一行人又匆匆往江夏城而去,这一回,有了沈怀英等人的加入,队伍庞大起来,但由于他们带来了许多好马,速度反而快了不少。
不及日落时分,一行人就到了江夏城,有钱方禹的命令,顺利进了城门,又来到了许妙愉熟悉的地方——前刺史府。
姜玄和秦瓒早早候在其中,恍惚间,仿佛昨日的变故从未发生,景珩将她送到了此处,又与其他人匆匆离开。
许妙愉带着商队中的人走进去,一抬眼就看见了焦急万分的秦苒,赶紧走了过去。
秦苒拉着她的手臂,左看右看,差点儿流下泪来,“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了……”
许妙愉拍着她的手安慰道:“嫂子放心,我没事,倒是你,在这里可好?”
秦苒道:“我能有什么事,昨天我们刚被迷晕,景将军就带着人过来了,知道你不见了,叫人把我带了回来。后来我醒了听说外面被人围起来了,不让出去,姜参军叫我们藏在密室里,躲了一个晚上,不久之前刚出来。我发现外面的人都撤了,就猜测是不是事情解决了你们要回来了,赶紧过来等你,我果然没有猜错。”
许妙愉点了点头,不出所料,他们在城中没出什么事情,只是行动受限。
秦苒还想问她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许妙愉却不想将齐云峰上的事情说出来徒增恐慌,只说景珩救了她,再将钱方禹被俘,徐庆投降的情况简单一提。
果然秦苒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此事上,又忧心忡忡起来,“这么一来,我们不是只能投奔南越了,那我阿翁——”
提起大伯,许妙愉脸色发白,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哽咽着说:“大伯他,给我写了一封信,他在信上说,他不愿我和兄长为难,决意赴死。”
许妙愉闭上眼睛,信已经是几天前写的了,此刻只怕——
她不敢想下去,拿信的手不自觉地捏紧。
这封信是俞梦带来,昨日悄悄给她,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大伯早就知道商队的事情,一直暗中支持。
秦苒哑口无言,她和许妙愉不同,虽然那人是她阿翁,但接触太少,只知道是个通情达理的好人,听到这样的消息,只是感到悲凉,难过也只是为了许望清难过。
“没听说过这样的消息,阿翁如此豁达,也许、也许不至于到这一步。”她干巴巴地安慰道。
“你说的对。”许妙愉垂眸道,心里却想,嫂子还是不了解大伯,豁达之人决绝起来,那是谁也改变不了他的主意的。
她又不免想到自己还在宣州时大伯寄来的几封信,从字里行间,已经能够察觉到他的决定,只是那时,连她也以为,事态不至于到这一步。
秦苒离开后,许妙愉回到原本的房间,将信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实在没从中看出转圜的余地,绝望地放在桌上,静坐了一会儿,让人把俞梦和元玮叫了来。
她先问俞梦:“这封信是什么时候交到你手上的。”
俞梦有些不忍答,沉默了片刻,抵不住许妙愉的目光,才说:“半个月前,大公子刚出事的那一天,老爷说,如果他被抓进了天牢,就将这封信交给您,您知道该怎么做。”
许妙愉默然,竟然比她想的还要早得多,原来那时大伯已经看清了后来的事态发展,早早做出了决定。
“好,我明白了。”她没对此说太多,又转头看向元玮,“昨夜,他让你去做了什么事情?”
元玮道:“他让我分别在城外的村子里和城里的一间药铺找人,让我将您和他的位置告诉那人。”
许妙愉点了点头,看来那两人是景珩在鄂州的暗桩,他们分别将消息送给了沈怀远和沈怀英,于是两人一个带着人来抵抗钱方禹,一个虚张声势让徐庆误以为他的军队已经打到了鄂州。
现在,就算徐庆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已经进入江夏城,鄂州的兵力尽在掌握,假的也变成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