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竹听眠立刻回身进屋关门,再悄悄拧开锁,把房门拉开一条缝。
没多会,大概是李长青已经确认走廊没人,所以小声又谨慎地敲了五下房门。
竹听眠需要很用力地捂住自己嘴巴才能把笑声藏住。
笨蛋。
*
因为行程不同,所以天一亮和孙明他们告别之后竹听眠和李长青开着小金杯出前往奶场。
比起在电视上看到的无人机俯拍镜头,亲身走入画卷显然更加能够体会这里的美妙。
黑白奶牛悠闲地吃着草,并不在意今日是谁到访,光是这份悠闲宁静,就是任何高清镜头都无法传递的。
大地的味道是地球的母语,人类行走其中,自然能感到心神涤荡。
人果然是会本能地爱上旷野的。
竹听眠心情大好,说起要不是因为体型问题,其实牛更适合作为宠物,是一种情绪稳定而且温顺友好的动物。
李长青立刻说:“那你一定会喜欢我的朋友。”
他熟络地和奶场里的工作人员打招呼,又介绍竹听眠给他们,然后带着竹听眠穿过圈栏,停到一处木棚面前。
竹听眠抬头看看门牌:o2号
再看看里头正在喂奶的牛妈妈。
“这你朋友啊。”
“对呀。”李长青缓缓蹲下去和奶牛妈妈打招呼,问她今天过得好不好。
他认真地对竹听眠说:“她叫停停,单人旁的停,因为她出生那天下了好几天的暴雨停下了。”
停停似乎已经和他十分熟悉,在见到他的时候就低低哞了一声,听见自己名字之后又哞了一声。
而且耳朵也顺了下去,即便小崽还在旁边晃来晃去,也不见她有做出什么警惕的反应,甚至脑袋还往前伸了伸,李长青轻轻地把手掌搭到她脑门上揉了揉。
竹听眠也跟着他一起蹲下,“你好呀停停。”
她没有被逗弄的感觉,心里反而被惊喜和意外填满,随后又转化为从奶牛妈妈那里感受到的温柔。
她一直觉得牛眼睛是一种很漂亮的事物。
水润而且温厚,目光总是柔柔的,纯粹又平静,带着难以言说的灵性。
竹听眠又看向那个新出生的小牛崽。
据说马牛羊这类动物生出来就要立刻学会站立,而这只小牛犊显然已经成功度过了第一道难关。
只是走得不太熟练,颤颤巍巍的。胆子却很大,两个人类蹲在它面前,连它的妈妈都因为对竹听眠不熟悉而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这小牛犊居t然甩着尾巴摇头晃脑地过来。
李长青从一旁的工具柜子里取了瓶免洗酒精过来,先挤了些在自己双手上擦好,又示意竹听眠把左手给他。
他所有动作都干脆利落,只当做是一次普通的例行动作,也没有因为碰这一次手而生出暧昧的表情。
“小牛抵抗力不够,我们才从外面过来。”他特意说。
“嗯。”竹听眠的注意力全然被小牛犊吸引。
李长青尽量绅士地帮她抹好手。
他自认不是圣人,触碰到自己喜欢的人,当然无法做到心无旁骛。
所以在心中记下这一天。
他们第一次牵手。
私心是有,却也真的很开心竹听眠喜欢这里。
小牛犊耳朵不停地转着,同时扬起鼻子,仔细分辨着新出现的味道,那双圆而大的眼睛凑过来,看完这个人又去看另一个人,像是在进行某种神秘的评估仪式。
竹听眠想要争取它的注意里,所以伸出手,让它闻闻自己的味道。但酒精的味道太呛,小牛犊又太激动,它很用力地嗅了一下,结果当然是并不满意这个味道,甩头甩脑地踏着蹄子后退。
但没多会,它又重建信任,而且吸取经验,干脆用湿润的鼻子蹭了蹭竹听眠手心。
一人一牛都为彼此带来的触感而新奇,同步抖了一下。
小牛犊软软糯糯地“哞”了一声,竹听眠听得心都要化了,实在忍不住用手指轻轻触碰它的脑门。
它的毛还带着温润的光泽,触感柔软,甚至能够感觉得到在皮毛之下的,新鲜而且干净的生命。
又是捉叶子,又是许愿的,最后带她来摸新生命,再怎么着也该明白过来了。
竹听眠问:“李长青,我躲着人那三天,吓到你了吧?”
李长青没有立刻回答,毕竟答案已经显而易见,却不至于是“被吓到”这么严重。
先就是担心,他早几年也在城里待过,可那个时候没怎么听说过抑郁症这种说法。
这几年倒也在刷短视频的时候了解过,知道这是一种疾病,但也仅仅只是停留在“知道”这个层面上。
李长青真正明白严重性,是在贺念当面说他朋友因病去世之后。
怎么去形容当时的感觉呢?
现在回想起来,只剩下担忧,然后就是沉重到难以忽视的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