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出事了,罐体开裂不说,连注入的材料都被污染,检验出来是矿物质和粘合剂生反应。
矿物质。
竹听眠立刻询问细节,律师在电话里说了很多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交联剂的配方里有一个并未说明的化学成分,偶联剂也是如此。大量接触硅和铜以后,导致氧化过程被加,产生高密度的硅酸盐,导致防水胶结构出现微孔,体积膨胀,密封性能下降。
大概意思就是
矿物质,矿物质……
“我爹挖煤,”李长青曾经站在山里那个蓝水潭子边说,“但是我们这里,这一片山,可都是宝贝,就比如这水潭。”
他看了眼竹听眠,示意他随着自己的手指去看那片艳蓝色的水潭。
“这里边就有好多什么硫酸铜啊,硅啊,都是土里被泡出来的,喝一口味道很带劲。”
竹听眠捏着手机,怔怔地看着前面。
“竹小姐?”律师久未听她说话,出声询问。
“三年前,你刚才说,苏燚改换经商道路,从事服装是两年前对吗?”竹听眠同他确认。
“是的。”律师说。
“我想问,如果,这个粘合剂,就是你说的正在打官司的这个防水胶,用在矿场,就是土壤里是富含这些化学元素的矿场里,会怎么样?”
竹听眠这一句话问得t艰难,而且周身都起了不适的反应。
律师说出她已经明白的答案:“正如我刚才念的报告里那样,那样的环境会大大缩短材料的使用寿命,密封失效,完全失去设计功能。”
“防水胶,对于矿井来说,重要吗?”竹听眠直接问。
“很重要,矿井的结构持续能力是安全的前提,尤其是煤矿,如果密封出了问题,那么气体积累很容易引爆炸,”律师说,“竹小姐,我明白你想问什么,但其实这些都在当时的调查范围内,当年和李平合作的材料厂给出过样品,检验是合格的。”
那场矿难生得突然,山一塌,内部结构被严重破坏,而且初步的重点是搜救,暴雨连下七天,半座山都快变形,极大程度上增加了取证的难度。
竹听眠才听见苏燚和某个材料公司有关,而那个材料公司此时身陷囹圄,纠纷内容又刚好和秋芒镇的山土又所联系。
没有那么多巧合。
“我知道了,我会再去看当年的卷宗,看看关于防水胶的相关记录。”律师说。
“麻烦您了,”竹听眠说,顿了会,又问,“苏燚的行动轨迹是突然回秋芒镇的吗?”
“是的,不过这个也和竹先生有关系。”律师说。
他口里的“竹先生”自然说的是竹辞忧。
竹辞忧二进秋芒镇,留下了x7,也留下了自己会参与调查的保证,起初竹听眠没有对他这个保证抱有太大念想,倒意外于此时听见这个。
“竹先生那边的调查是从材料入手,又找了专业的人反推可能产生事故的原因,其中就反推到粘合剂,又顺着线索推出可能有影响的配方,调查案卷时,现有公司被起诉,他们顺带着了解了一下,查出其中还有苏燚奔走相帮。”
“这才顺带手去了解了一下苏燚。”律师委婉地说。
竹听眠安静下来。
顺带手。
他是知道竹辞忧的行为模式的,要做什么,就得彻底。
要是他现苏燚此人居然认识李平,而且同李家交情不浅,那他出手去查,就绝非只是轻飘飘的“捎带手”。
苏燚这人是个老江湖,别人能反推到他头上,他也可以自己寻找原因。
打草惊蛇了?
竹听眠又多问一嘴那个材料公司的官司怎么样了?
“那家公司声称自己三年前已经改良过配方,主要说法是原告方购入太久没有使用,也就是没有立即现,而且,半年前那家公司数据库受损,之前的材料都无法全部恢复,所以只能提供最近六个月的生产配方,而他们提供的,是没有缺陷问题的。”
所以被告变原告,那家公司反口说化工厂可能存在更改购入材料成分的问题。
“现在,材料公司没有同样批次的生产配方,化工厂也找不到同样批次证据来证明购入的时候配方上的确没写明那个交联剂里多了不该有的东西。”
“三年前那家材料公司就只做过这一单生意吗?”竹听眠疑惑道。
“他们三年前成立的公司,化工厂是第一单生意,”律师说,“而且化工厂也去查证之后和材料公司进行交易的其他人员,生产批次不一样。”
也就是说,三年前,那家材料公司接连做了几单生意,只有化工厂这一单的批次和材料同其他的不一样。
三年,材料,化学反应,矿物质。
苏燚。
不论是哪一个词,竹听眠都无可避免地总结到这个名字上面。
“麻烦你把批次号给我。”竹听眠对律师说。
“没问题,”律师很快答应,但是提前告诉她,“我已经去查过秋芒镇矿场购入防水胶的批次,并不是同一个。”
这句话让人有些失望,竹听眠说没事,让他给自己就可以。
*
“我告诉过你,我当时是不是告诉过你!”苏燚压抑不住怒火,对着电话那边低吼,“当时那一批就全部销毁!为什么就是舍不得那点小钱!结果闹出这样的事情!”
“被查?他竹家是法院吗?你少给我慌神,我告诉你,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擦屁股!这十天我能拖住李长青和竹听眠,你最好安心给我解决官司!别想有的没的!”
苏燚重重按断电话,深深呼吸一口气,抬手扭动后视镜,检查了一下表情才推开车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