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缓缓落地,戈菲和他打了声招呼便径直走进去,西蒙先是让他坐下,又干劲十足地冲到驾驶舱对着飞行员叽里呱啦讲了一堆有的没的,最后被轰出来对着戈菲面面相觑。
他最先败下阵来。
“西蒙……材料准备好了吗?”
太尴尬了。
“准、准备好了。”
戈菲垂眸。
那就等着好了,看看谁才是对“以权压虫”运用最熟练的那只。
飞行器落地,戈菲走在最前方,身后跟着西蒙,接着是陆陆续续抵达的飞行器,无数只虫以一种整齐的队伍站在他们的身后,这是切尔森帮他培养的独属于戈菲的私兵。
他将鬓边垂落的一缕发丝别在耳后,带上帽子,阳光倾泻而下却又被帽檐遮挡了,一双浅紫色的眸子散发着淡淡的光彩,戈菲的心情很好,他等这一天很久很久了。
在他的正对面,是一群银发紫眸的虫,为首的虫显然已经步入了生命的倒计时,发丝发白且不再有光泽,紫色的眸子变得浑浊不堪,一双眼睛再也不见精明神色。
卡门·阿诺德,冰川蝶一族的族长。
无可否认冰川蝶确实在历史的某个时期内盛极一时,能虫辈出,虫族无可否认逝去先辈们的功绩,但也无法看在这久远的功绩的面子上去原谅他们的后辈——肮脏不堪的后辈,他们并未继承到先祖们晶莹剔透的内心和崇高的灵魂,他们拥有的是浑浊不堪的杂念和被欲望侵袭殆尽的□□。
“卡门,好久不见。”
戈菲孤身一虫走到他的面前,在西蒙想要带兵跟上的时候伸手阻止他的动作,他俯视着这只已然步入暮年的老雌虫,视线扫过他面上的每一条沟壑,他面上始终挂着冷淡疏离的笑,丝毫不顾及“老虫家”的感受。
卡门显然气得不轻。
“白眼狼!”
——但无论有多么恼怒,他能做地也只是咬着牙放点狠话,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多谢夸奖,我这虫别的不会,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背刺,”戈菲朝他笑笑,特意将自己放在低位上,对着这位曾经怀揣着满腔恶意算计他的族长行了个独属于冰川蝶的大礼,他昂着原本应低下的头,将这个礼仪改得面目全非又高高在上道,“况且您也没有少算计我,咱们这叫扯平了不是吗?”
卡门气得胡子直哆嗦,他冷哼一声:“你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的手上!”
他眸光一冷,不知想起了什么,嘴角挂着嘲讽的笑,他伸出食指指着戈菲,轻点着虚空,满脸的不屑一顾。
“你敢让绥因知道吗?那个疯子,要是知道你曾经参与其中,你以为……你以为你还能活吗?!”
戈菲眨了眨眼,嘴角始终保持着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卡门发疯,等到这位老虫家气喘吁吁地咒骂完,他才不紧不慢地来了句——“你要不再猜猜,他为什么没有杀我?”
一句话将卡门的脑子炸宕机,难道……难道绥因知道?不可能!
怎么可能?!
如果他知道的话,当年那些沾了点好处的小家族都死的死伤的伤,怎么可能独独放过他们?
卡门的神色变幻莫测,好半晌,他才从脑海中挖掘出一个荒谬的猜测,但……这怎么可能?那只疯子凭什么会放过他?
戈菲看得只觉得好笑,他拍了拍手,等到卡门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才缓缓俯身凑到他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说:“卡门,不好意思我欺骗了你,我不是无名无姓的孤儿,在改姓之前,我姓克里斯汀。”
说罢,他微微侧转脑袋,视线恰好对上卡门呆滞的脸,他欣赏着他眼中的不可置信和懊悔,直起身子。
戈菲瞬间换了一副面容,冷笑着看他:“按我说的做,我保你们不死,否则……我就要来硬的了。”
“自己选吧,卡门·阿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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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塞斯,几天不见怎么还给自己干成残废了呢?”绥因站在空旷的大厅里,望着不远处的几人——尤利塞斯、埃利夏、桑十四,他们所围坐的桌子中央只剩下一个空位置,那是留给他的。
绥因在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尤利塞斯的眼罩,精神力稍加探查便发现他这是将自己的眼睛给生生剜了出来,倒也是稀奇,蒂斯特曼分裂种的眼睛是无法分裂成全新个体的,但他们的眼睛是一味十分罕见的解毒药剂原材料——当年大战后发现的。
他怎么舍得的?
尤利塞斯抬眸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怒火十分明显,但一瞬之间又恢复了最开始那副游刃有余的模样,他笑道:“托您的福,我只能找点别的法子整您了,这不是付出了些许代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