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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2页)

在长平侯惊愕的木楞注视中,穆祺浑不介意,淡定开口:“所以,我个人的意见是,陛下最好尽快接受这个现实。螳臂当车没有什么意义,退一步海阔天空嘛——其实想想,天下哪有万年不改的皇位,篡位夺权这种事情,总是很难避免的,我劝陛下还是要想开。”

卫青:…………啊?

还没等长平侯从“要想开”的强烈刺激中反应过来,他就听到了一声冷哼——凌厉的、不快的、极为厌恶的冷哼;卫将军下意识转头,看到窗边人影一闪而过,再不见了踪迹。

……看来,这种事情总还是很难想开呢。

第42章

显而易见,穆祺那种“要想开”的劝导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刘先生依旧是板着一张驴脸进进出出,在言谈举止中抓紧一切时机表现出对儒生的厌恶。这种厌恶不仅仅局限于情绪,更已经付诸于行动——在意识到穆某人已经躺平摆烂,对儒生高举白旗之后,刘先生决定操刀子自己顶上,摩拳擦掌、亲力亲为,一定要给儒棍来个迎头痛击。为此,他甚至放下了往日的芥蒂,亲自出面,约见了另一个“自己”。

谁也不知道两个生死皇帝到底密谈了什么,但谈话的效果却是立竿见影;在谈话之前,活着的那位皇帝陛下对儒生和方士的斗争基本是无动于衷,高踞干岸,不理凡俗,颇有一种谁死都是好死的自信与从容。但在“王姓商人”入宫告状之后,高高在上的皇帝却一转态度,忽然自宫中传令廷尉,将几个上门闹事的儒生统统拘入狱中,吩咐了官吏“细细审问”。

动用廷尉严查底层喽啰,其中有几个还是丞相公孙弘的属吏出身,等于是公然下新任丞相的脸面;这样的动作苛刻到逾越常理,稍有见识者闻都能闻出来政潮的气味,战栗畏惧之感,自是油然而生。

但在这种山雨欲来的诡秘气氛中,平津侯公孙弘却保持了惊人的镇定。收到诏令之后,他既不急躁,也不惶恐,指示命令门下弟子老实配合廷尉的工作,派人向被骚扰的方士致歉,随后从容自若地继续办理丞相份内的公务——清理账目、协调内外、督促备战,顺便还草拟了一份三百石以下空缺官吏的任命名单,按照程序交了上去。

虽然被皇帝陛下分权削弱削了很多年,又半路被个大司马大将军跳到了头上做威福,但丞相毕竟还是丞相,不折不扣毋庸置疑的百官之首,名份与实际上的力量都绝不容小觑。而其中最重要、最关键的权力,就是朝廷官吏的人事权——按照汉初以来的制度,千石以上的大臣由皇帝任命,千石以下的官吏则由丞相府统属,彼此都有不可逾越的界限。草拟名单向皇帝举荐贤才,正是丞相义不容辞的职责。

——当然啦,前几任丞相都是胆小软弱的吉祥物,尸位素餐饱食终日,呆在相位上主要起一个装饰效果,根本没有左右朝政的能力;而如此对比之下,愿意切实履行丞相法定职责的公孙某人,那简直已经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慨然而有古贤臣之风了。这样临危不乱、忠于职守的风范,即使将来青史留名,恐怕都是能大书特书的。

可惜,面对臣下的慨然承担,君上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反馈。名单交上去后皇帝既不批准也不否决,表现出了极度的冷淡。显然,王某人的某些话已经深深刺痛了圣上那脆弱的心脏,以至于连丞相行使的正常法定权利都显得那么难堪、那么刺眼。他反复的打量这些往日里不屑一顾的琐屑小官,越看越觉得这是儒生居心叵测、日拱一卒的险恶征兆;所以他留中不发,一面是敲打威慑,另一面也是要重开局面,想借机清理掉儒生的影响,整理出一份更“干净”的名单出来。

……然后嘛,然后至尊就有点卡住了。

喔,这倒不是说他拿不出新名单。毕竟长安三条腿的蛤蟆或许短少,两条腿的士人还真是一抓一把。皇帝陛下私下里找了张汤和郑当时来为自己重拟名单,而两位亦欢欣鼓舞,将之视为权力扩张斗垮政敌的天赐良机,于是充分领会君主圣意,拟了一份基本排除儒生的单子呈递上去。而皇帝一眼扫过去,立刻在名单上看到了不少颇为眼熟的名字——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些名字应该出现在穆祺所剧透过的什么《酷吏列传》里。

当然,仅仅是《酷吏列传》,还不能带来如此深刻的印象。这些名字之所以被穆某人着重介绍,是因为他们的刻薄狠毒远远逾越常人,即使在酷吏中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如果穆祺的介绍并无夸张,那么这张名单上一半的人最擅长的应该是扒皮削骨而非治理民政,属于那种放出去当官后三个月就能把百姓活活逼反的究极魔王;至于另外一半嘛——另外一半魔王只要两个月就能把人逼反,效率还要来得更高。

张汤和郑当时到底是从哪里搜罗来的妖魔鬼怪?这是什么?大汉类人天团集锦名录么?

皇帝被这种神经操作搞得大为震惊,招来张汤怒斥一顿,严令他编一份更合理更恰当的名单来。张汤惶恐之至,回家后搜肠刮肚,小心提供了第二个版本——第二个版本倒是没有了先前的酷吏大集合,多半换成了闲散宗室与诸侯国的士人,而抬头第一位就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儿子,刘屈牦。

皇帝chua一声撕掉了名单,将一桌子的玩意儿全部砸了个稀烂。

在歇斯底里的无能狂怒之后,被刺激过甚的陛下终于在痛苦中意识到了某个事实:如果不是张汤未卜先知蓄意要来恶心自己,那么就是御史大夫穷尽人力物力,也实在找不出可靠人选了——一切温和、稳定、思路正常的士人都已经归拢在了儒家名下;一旦排除了儒生这个选项,那剩下可供挑选的就只有酷吏、只有魔王,只有雄心勃勃的神经宗室、可以在三年内速通巫蛊之祸的野心之王——换句话说,不会是正常人。

如此思来想去,反复挣扎,陛下还是只能翻出了那张被压了许久的公孙氏名单。他仔细打量上面那些普通而平凡——但却格外正常稳定——的人选,终于是长久迟疑,出声喟叹:

“……难道就真选不出人了?”

“当然选不出人了。”穆祺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作为共同对抗儒生的盟友,皇帝在名单上的踌躇也并未隐瞒同仇敌忾的方士。不过,虽然以王某为代表的方士集团磨刀霍霍,斗志昂扬,却基本不能在名单中发挥什么作用——没有办法,这几位爷生前的位置实在太高了,高得连一千石二千石都只是脚下尘泥,无足道哉,高得根本不必关心底层的牛马刀笔吏;如今突然间要来考虑三百石这样低贱又普通的职位,自然是一头雾水,反应不能。

而在这个时候,穆某人的建议就显得格外刺眼了。他很温和的建议刘先生不必在名单上多下功夫,因为这很明显是白费精力:

“……如果以精通翰墨的标准计算,长安一共有一万三千二百文士有余,这已经是可供挑选的全部基本盘,选择的余地本来就不会太大……”

刘彻大为震惊:“一万三千二百人——你哪里来的数字?”

大汉仰承秦制,对关中的控制极为严密,基层官吏严加筛查,基本可以摸清长安人口的出入数目。但受限于两千年前的孱弱国力,能把握到人口大致数目已经是行政能力的极限,你要指望衙门分门别类,再具体统计出京城中各个职业的数量和分布——唉,朝廷要真有这个本事,也不至于让匈奴间谍在眼皮子底下跳脸了。

所以,对于长安城中的文人分布,至尊到现在都只有一个相当模糊的数量概念;而遍寻京师上下,从儒宗董仲舒直至丞相公孙弘,哪怕是所有与文人联系紧密之高官显贵,对这个数量都绝没有什么更清晰的认知。至于略无犹豫,居然可以一张嘴将数量定到一万三千这么细,那简直远远超出刘先生意料之外,而简直更近乎于神迹——

“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造纸业务上搞了点优惠活动。”穆祺淡定自若:“新客户第一次购买纸张和印刷业务,可以享受八折优惠。如果额外介绍一个新客户上门,还可以砍一刀——我是说再打对折。优惠力度很多,活动也很受欢迎,迄今为止,京城中的文人应该都被拉过来砍了一刀,领取到了首购优惠。以销售额为基础,可以轻松推论出新客户的数量。”

朝廷有形的大手是有其极限的,越是调动官僚机构,就越会发现这残酷的事实。但还好,还好,市场无形的大手是没有极限的。隐匿在京城的文人或许可以抵挡朝廷的征召与权势的引诱,却绝对没有办法抵挡首充优惠、廉价纸张、送货上门,以及是兄弟就帮我砍一刀——消费主义是那样潜移默化而润物无声的东西,可以帮助人创造出无穷无尽的需求;或许有的人用竹简用丝绸已经用惯了,可只要社交圈子里都在讨论买白纸用白纸怎么设法砍一刀白纸,那你又怎么能抵挡得住呢?

总而言之,太伟大了拼夕夕!太伟大了消费主义!

伟大的消费主义与伟大的拼夕夕套路一样了不起,而这两样了不起的东西共同作用,在极短的时间内榨干了整个长安城的市场容量。为了摸清客户底细,穆祺已经在很短的时间里将首充福利从打八折升级到了送会员再升级到了送鸡蛋;从一般逻辑来看,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正常人可以逃脱这多种诱惑的叠加围攻。所以他可以相当自信的做出判断:

“从客户的口音来看,这一万三千人的出身已经廊括了天南地北所有的州县,可以说是天下精华,富集于此;大汉朝一半以上的文脉,都要寄托在他们身上。恰好,这些文人墨客在买卖白纸之余,多半还要办点印刷业务,从委托印刷的内容上,大致能够分析出他们的学术倾向……”

穆祺抽出了一本账簿,开始哗啦啦查找数据。皇帝陛下面上不置可否,目光则在这本泛着油光的账本上扫来扫去,小心隐匿某些难以言说的欲望——在行政能力原始而匮乏的年代,这一份依仗市场力量完成的整体调查,几乎已经算得上是大汉人才储备的全面摸底,地位上应该与当年萧何在咸阳苦心搜罗到的秦朝档案等同;这样的账簿,当然最好由合适的人选精心保管,而不是让一个疯疯癫癫的方士随意拿捏,当作什么“送鸡蛋”、“打折扣”的记档——

那账本后面甚至还有姓穆的撒上去的方便面汤呢!真是成何体统!

“找到了。”姓穆的翻到了关键的一页:“从印刷业务的优惠上看,百分之六十左右的文士印刷的都是《论语》、《春秋》、以及《诗经》。如果再把《尚书》注释也算作孔子编订的儒家经典,那么亲近儒家的占比在七成以上——无论如何都是绝对多数。”

“……多少?”

“七成以上。”穆祺很和气的说:“而且陛下要明白一点,因为技术草创的缘故,印刷书本的价钱其实是相当高的。也就是说,这些人起码愿意为了儒家经典破费腰包,这个诚意嘛……”

能够把《论语》倒背如流的不一定是虔诚的儒生,还可能是个记忆出众的天才;但愿意为了《论语》一掷千金,省吃俭用也要印刷出善本的人物嘛……钱在哪里,爱就在哪里,人类的传统智慧,总是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的。

刘先生有点愣住了。如此寂寂片刻,他低声开口:

“……所以你才——”

“所以我才真心劝告陛下,最好接受事实,不要再与儒生置气。”穆祺道:“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比例,这已经是稳操胜券的绝对优势,稳如铁炮的垄断地位;拥有这种垄断地位的儒生,当然有资格谋求非分的权力——或者说,这些权力本来就应该是属于他们的,历史只是在回归正轨而已。在这种趋势面前,皇权这样的弱势群体还是要善于顺从,而非一味抵抗。”

皇权!弱势群体!多么诡异的逻辑,多么小众的表述,小众到都不像是汉字了——但稍微深入想想,皇帝又实在无从辩驳:没错,君主的权威所向披靡横扫无敌,可以人挡杀人鬼挡砍鬼把公孙弘和董仲舒的九族当鸡崽子一样的宰;但宰完之后呢?长安城内七成的文人都是儒生,这意味着只要朝廷官员还有识字的需求,那无论上挑下选,左看右看,最终都只能挑出一个儒生的朝廷来!

否则呢?否则要么是大退步到世卿世禄的官僚世袭时代,指望着卫青霍去病等外戚能一胎八宝且各个堪用,基因彩票抽到爆炸;要么就是舍多取少,只在那三成非儒生中挑挑选选——也就是说,挑选出一个由刘屈牦、江充和一大帮子魔王酷吏所组成的卫太子不妙小内阁。

……那要不还是算了吧?

事实证明,公孙弘能扛住皇权压力镇定行使丞相权力,那确实也是有那个从容镇定的资格——毕竟,陛下也不想在朝廷中塞一大堆的类人生物吧?

相对于精密奥妙的权谋秘计,数量才是最大也最无解的阳谋。任你千路来,我只一路去;皇帝可以用外戚用宦官用一切想得到的力量来制衡儒生,但七成以上的比例就是最大最强硬的后盾,哪怕靠着人数磨都能磨死所有反对派——汉儒玩朝代禅让尊孔复古,等于是硬生生把大汉朝给玩死过一回;可硬生生把一个鼎盛帝国玩死过一回之后,儒家居然还能若无其事占据高位,那种深厚无匹的底蕴,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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