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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10页)

……好吧,迄今为止,刘先生对黄巾起义的了解还仅限于广告上的那点切片,能搞明白“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就算很不错了。至于什么“组织架构”……他打听这玩意儿干嘛?

“黄巾军诞生自东汉末年的太平道,是原始道教的祖脉之一。”穆祺自顾自道:“依照传世的《太平经》,这个新生的宗教推崇天地之间的大道,宣扬‘木气得王,火气大明,无衰时也”。意即汉家天命火德,故君王作为“火精道德之君”,理当效法上古圣人,绝金气、厌不祥’,由此而长盛不衰,永葆太平——皇帝陛下,这样的主张,是在反对大汉吗?”

“狡诈之词而已。”老登不屑一顾:“起兵夺权的人,难道不都是说一套做一套?虚词诈唬,绝不可信。”

穆祺没有反驳一句,他只道:

“《太平经》中又说,‘金气王则木衰,木衰则火不明,火不明则兵起之象’,认为帝王不能随意将兵器军队赐给诸侯百官,否则就会危害天下的太平;为了贯彻这一理念,太平道的信徒甚至从来都是赤手空拳,‘不将尺兵’、‘不问戎务’;就算真正‘起事’之时,各地信众也是扶老携幼、‘繦负而至’——皇帝陛下,这是‘起兵夺权’的样子吗?”

老登:…………

老登目瞪口呆,有些说不出话来了。如果说宗教可以归之为煽动,口号可以归之为欺骗,那兵器这种事情就真是铁打的证据,一丝一毫都辩驳不得了——一群没有兵器的信徒,又能怎么“夺权”?大量招纳连基本军事训练都没有接受、甚至连行动都费力的老幼,又哪里来的资本造反?

陈胜首义反秦,还知道“斩木为兵、揭竿为旗”,一个能够聚众百万的宗教领袖,难道会天真到以为空着手就能夺取政权么?

“因为仓促其事,黄巾军的组织架构记载不多,如今能够知道的,大概是张角‘遣八使以善道教化天下’,这个‘八使’的设置,显然也与汉家巡视天下、观察风俗的八个风俗使遥相呼应……陛下知道风俗使吧?”

刘先生咬牙:“……汉顺帝设立的玩意儿。”

“不错。”穆祺欣然点头:“另外,大贤良师还将太平道分为三十六‘方’,每方各置一位弟子管理;陛下应该也很熟悉这个安排吧?”

刘先生的牙咬得更紧了:“……三十六郡。”

三十六郡,由秦始皇帝设立,汉初时高皇帝延续的行政体系。拿出这样的行政体系,基本就等于百分百照搬了汉初的行政制度,忠贞不渝地继承了高皇帝的遗志。

一个忠贞不渝继承高皇帝遗志的组织,能说是在反大汉吗?

排除了所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怀疑再不可思议,也必定是唯一的事实。禁止暴力、宣扬太平,高强度复读大汉官方意识形态,乃至于一比一cosplay汉朝的行政架构——所有这种种证据,都指向唯一的可能:

太平道的创始者、聚众百万的大贤良师、毁灭东汉的始作俑者,伟大的天公将军张角,可能真是发自内心爱着大汉的。

所以,黄巾军的原身,本该是一个……辅汉匡国的组织?

——这都是些什么狗屁呀?!

刘先生再也受不了了,为了维护他岌岌可危的三观,近乎崩断的神经,他不得不强力反驳:“如你所说,黄巾军又何必起事!”

穆祺不慌不忙:

“第一,黄巾军起事时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军事准备;天下有这样的叛乱法吗?第二,太平道当然爱大汉,但他们爱的是一个天下太平、吏治清明、回归于汉初之无为的大汉,是建立在宗教意义上的地上天国;这样的地上天国,能见容于当时的东汉朝廷么?”

从《太平经》自“八使”,从“八使”自“三十六方”,太平道黄巾军每一个遗留下的符号,都是对大汉遥远回忆的追述与怀念;甚至太平道符咒“急急如律令”,都发源自汉朝的公文系统——这样惟妙惟肖的仿真复刻,这样亦步亦趋的效仿致敬,恐怕就是严酷的酷吏,也实在看不出来有什么反汉的“敌意”;这大抵也是东汉士大夫在一开始对黄巾普遍共情,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他们发展到数百万规模的缘故。

正因为没有感受到敌意,东汉地方乃至中央朝廷才能天师道容忍备至;直到——直到东汉的衮衮诸公们愕然发现,天公将军爱着的大汉不是现在的大汉,而是那个遥远的、政治清明、天下太平、中央集权的大汉。

——那还了得?

所以,整场黄巾起义其实是个被辜负的悲剧;并不是天公将军辜负了大汉,而是大汉辜负了天公将军。大贤良师一开始大抵是怀着热望的,他编撰经文拟定制度禁绝兵器和暴力,全方位无死角的模仿自己想象中伟大恢弘的汉帝国,期盼着以这样宗教式的虔诚感动天意感动皇帝,能够扫除帝国身上缠绵多日的顽疾,光复以往太平清宁的伟大光景。

可惜,可惜,直到“岁在甲子,天下太平”的那一刻,恐怕天公将军才终于意识到,他真心热爱的那个大汉早就已经在岁月消磨中悄然死去,而今残留的不过是被世家豪强和门阀蛀空了的腐朽躯壳;汉家的光辉再不可复起,而他此生最大最深刻的热望,终于也只是镜花水月、幻梦一场了。

自己终究要亲手毁灭自己此生最爱的东西,天下悲哀苦痛,大约莫过于此。

当然,尽管大贤良师的一生纯粹是个被辜负的悲剧,但他的热爱与心血终究不是没有价值的——他的观察非常敏锐也非常准确,那就是这个天下确实已经被败坏到难以救药的地步了,要挽回的唯一办法就是重建过往四百年的制度——恢复中央集权、恢复法令尊严,强力弹压豪强门阀,以极大的力量扭转士族垄断仕途、把持朝纲的进程——换言之,恢复东汉以来,被士族外戚宦官所侵蚀殆尽的,真正的汉家制度。

太平道者,何为“太平”?“帝王以下及臣大小,案行真道,共却邪伪”,才是太平,显然这不仅仅是宗教追求,更是严肃的

自然,由于先行者天生的缺陷,大贤良师的探索还是相当盲目的。他在黄巾军中的种种实验,很大程度上只是机械复制汉朝全盛时的体制,而根本没有深思制度下真正的意图。但这也没有关系,因为有一位我们都熟悉的伟大人物继承了类似的观点,并提出了大家耳熟能详的口号:

“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兴复汉室,不是兴复刘氏一家一姓的天下,而是兴复大汉的制度,兴复过往的荣光,强力阻断历史堕落的进程;是严明法制、光大治术,是对士族垄断的殊死一搏,是“大汉”对于南北朝最后也最绝望的回击——这个回击由大天公将军张角启动,最后由大汉的丞相诸葛武侯收尾;所谓前赴后继,所谓死不旋踵,从宗教领袖到宗室后裔,从宗室后裔到名臣高人,大汉最后的遗民对着历史的进程发起了决死的冲锋;所谓知其不可而为之,所谓道之所存,心之所存;人间英雄气酣畅淋漓,大抵不过如此。

“我理解陛下的心情,总是很忌讳能够挑战皇权的东西。”面对两眼发直、瞠目结舌的刘先生,穆祺声音柔和:“不过陛下也看到了,就算东汉朝廷强行镇压下了黄巾,自己也是风中残烛,转瞬即逝,下场相当之难看。反过来想想,如果当时真能接受大贤良师的观点,用他那一套改造改造朝政,恐怕东汉还能多续上几年。”

穆祺做了个手势,意思不言而喻。

实际上,用“大贤良师那一套改造朝政”的实验已经做过了,诸葛丞相在西川复刻的那一套制度,就很近似于大贤良师梦想中的汉初。而实验的效果,似乎也昭示了现实的另一种可能——不过很可惜,这个尝试终究是昙花一现,最终湮灭于历史进程之中,成为后世永久的遗憾。

不过没有关系,穿越的本意,不就是为了弥补遗憾么?

“我是赞同大贤良师的。”穆祺从容不迫道:“所以我要继承大贤良师的遗志,建立一个他梦想中的‘大汉’。这就是我爱大汉的方式。那么,陛下以为这个方式如何呢?”

陛下……陛下木然愣了许久,终于伸手揉捏眉心:

“……我要一本《后汉书》。”

“二楼书房的左侧面就有一本。”穆祺道:“陛下可以自己去拿。”

“……还有,不知道你在那个——‘手机’上做了什么,但必须给我撤销。”

“只要陛下配合,那也不是不可以。”

陛下又呆了片刻,终于轻声道:

“……我还需要和仲卿与去病谈谈,再做决定。”

“悉听尊便。”穆祺道:“那么,我恭候陛下的回复。”

“陛下到底和穆先生谈了什么呢?”

“——他告诉我,张角的黄巾军其实是爱大汉的。”

卫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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