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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0(第3页)

皇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了。

可惜,如果说在地府这几千年教会了陛下什么,那最大的启发大概就是尊重事实。儒家强大已成定局,那么就不是你拉个猪脸就可以强行否认的。或者说,与其拉个猪脸一言不发,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想想新思路:

“……所以。”他慢慢道:“连你也没有办法。”

“差不多吧。”穆祺道:“新技术最多也就只能起到阻碍的作用,只要人数上的优势不逆转,那做什么都没有用。当然,陛下应该也知道,如果想要逆转识字人口中儒家的绝对优势,那就需要——”

“够了。”皇帝打断了他:“我只是问一问而已。你不需要再说了。”

有的时候,你都不好说陛下在现代看多了那些杂书奇书,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往好处说他肯定是懂得更多了,往坏处说——唉,往坏处说,正因为陛下懂得更多更杂,所以也就相当之难蒙蔽;要是换做一个水平稍低而见识更少的封建老登,大概穆祺设法忽悠忽悠,总能扭曲一下对方的想法。但刘先生确实是把某些书给读透了,达到了对手一抬屁股就知道要拉什么屎的境界,所以穆氏刚一开口,圣上已经未卜先知,提前阻止了一切蛊惑煽动之词。

——够了,你不必再说了。

说完这一句后,皇帝立刻离开,再不多发一言。仿佛生怕与穆祺再多交谈几句,连这强硬拒绝的决心也无法维持。而离开之后,刘先生亦再没有谈论过与儒家为敌的紧要大计,好像这一次被儒生暗算所激起的强烈愤怒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消磨殆尽,现今亦渐渐进入倦怠无聊的垃圾时间了。

不过,事实证明,这种发泄后诡异莫名的平静,也仅仅只是“好像”而已。当月二十五日,穆祺奉命拜谒圣驾,协调各处做征战前最后的准备。当他在行宫外等候侍卫呼唤时,某位丞相府的长史便快步走了过来,先拱手行礼,再谦逊寒暄,就儒生上门冒犯的事向他再次道歉。

这也是近几日以来的常事了。公孙丞相虽然镇定自若、略无惊慌,但私下里该做的体面却都已经做到了位,多日来反复派遣使者向方士致歉,绝不留一丁点无礼的把柄。你可以说这种做派虚伪狡诈,但以实际而论,却决计是挑不出什么瑕疵来——就连怀恨在心的刘先生自己都挑不出来,至今只好在家里生闷气而已。

不过,今天的道歉却似乎略有不同。在反复表达歉意之后,这位长史却又莫名多问了一句:

“……敢问,尊驾心里还有什么芥蒂么?”

“当然没有了。”穆祺道:“本来就是小事而已,这又何足道哉?”

本来就不是他吃的闷亏,这又何足道哉?

“是么?”长史不动声色:“那恕下官冒昧问上一句,不知昨夜是哪位贵人,三更时跑到丞相府墙外泼了一整桶的大粪呢?”

“——啊?!”

第43章

显然,皇帝陛下绝不是什么忍气吞声、善于想开的人物,即使受限于现实,没有办法舒舒服服的发泄自己的怨气愤恨,他亦绝不会再惨淡的现实面前耻辱退缩。总的来说,在辛苦的治本和漫长的治标之中,陛下选择了最直接也有效果的打法——派人到公孙弘门外泼大粪。

至于是派谁泼的大粪嘛……穆祺在原地呆愣了片刻,情不自禁地对两位将军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怜悯之情。

不过,这种怜悯之情盘旋未久,穆祺就注意到了另一件可怕的事实——在通报完丞相府被人泼了大粪的离谱事件之后,那位文质彬彬的长史并未立刻离开;相反,他只静静站在原地,以一种古怪的、离奇的、甚至隐约带着谴责的眼神,直勾勾打量着穆祺。

穆祺:…………

穆祺忽然反应了过来,意识到了一点不对——作为同样被皇帝一朝擢升的宠臣方士,他与另外那几位大宝贝在政治上完全是一体的;换言之,在任何一个稍有常识的人看来,半夜往丞相府泼大粪这种污糟事情,都绝不可能是私下的自作主张,而多半是方士集团进退一致的报复,是由宠臣集团的首领从中指挥,底下人严密遵从的政治活动。

——简而言之,从政治逻辑上讲,这桶大粪应该是他穆祺指使的。

所以,长史脸上那种鄙夷、轻视、乃至略微带着恶心的表情,就实在不难解释了。政治斗争的确是你死我活,利益撕扯也的确是不择手段;但往日里公卿显贵们或栽赃或陷害,凶狠凌厉者有之,阴损毒辣者有之,但还从来没听说有人的斗争手腕是半夜跑去泼大粪——且不说一桶大粪屁用不顶,你自己就不嫌恶心吗?

搞斗争也是要讲体面的,不讲体面的乡下野人大家都烦。要不是墙外那桶大粪刚好浇到了丞相府属吏办公场地的门外,长史根本不愿搭理这种疯批。就算现在迫不得已要提出警告,长史也特意保持了距离,他依旧彬彬有礼、语气亲和,但双脚毫无疑义的在向后移动,再明白不过的表达出了“莫挨老子”的抗拒。

穆祺……穆祺木在了原地。

显然,哪怕为了捍卫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名声,穆祺也有必要强力辩驳,不能让王某人把屎盆子(真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但这种辩解也很难措辞,因为到现在受害者也没有指名道姓,而只是继续在用那种看大粪的眼神在看着自己,这个时候贸然开口解释,似乎只会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尴尬;而如果要委婉、含蓄,不动声色地洗刷冤屈,那似乎又不是一时半会能够斟酌出用词的——

在穆祺绞尽脑汁的思考措辞时,长史已经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好几步,然后不动声色地给出了最后的提醒:

“……奉劝贵人一句,以后还是要好自为之的好。天下之大,藏龙卧虎,有些非常招数,恐怕还是长久不得的。”

说完这句半是警告、半是泄愤的话,长史朝穆姓方士行了一礼,飘飘然拂袖而去了。只留穆某人愣在原地,居然到最后也没憋出一句解释的话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或者说,人的心境总是会随着处境而变更。在听到受害者那一番包含怨愤不满的发泄以前,穆祺大摇大摆地随着朝臣等候在行宫之外,已经察觉到了不少官吏都在或有意、或无意的窥视自己;但当时他浑不介意,只以为是一个新晋宠臣常常遇见的羡慕嫉妒恨;但现在——现在,被长史一通阴阳之后,穆某人才恍然大悟,猛地意识过来:满朝文武支支吾吾,小心偷窥,不一定是在羡慕嫉妒新晋宠臣,更可能是在看半夜泼粪案的变态主谋!

——天杀的!1

一旦意识到这可怕的事实,那整个人的感受完全就变了。穆祺僵立原地,只觉得如芒在背、刺疼难忍;宫门外群臣侍立,彼此群聚,时而有意无意投来目光,便真让他有荆棘环绕、手足无措之感。

而在此种手足无措的茫然中,最令穆祺深为痛恨的,却是现在这万分尴尬的境地——因为行宫地势狭小,只有位分尊隆的大臣才有资格面圣;方士三人团之中,也唯有一千石以上穆大夫能躬逢其盛,亲身体会,其他人都还只能在外面听信;所以现在千夫所指、万人侧目,各种议论汹汹而来,居然只有他这唯一无辜的局外人顶上!

当看到守门小宦官那同样古怪的眼神时,穆祺终于水灵灵的破碎了。

破碎半晌后,传令的中常侍终于推门而出,招呼群臣入内。众人屏息凝神,快步趋入,在帘幔围绕的御座前分班站定,恭敬行礼,随后肃然直立,再无动作。

自当今皇帝以内朝架空丞相之后,千石以上的大朝会基本沦为了形势。国家大事多半是在御前的小会上完成决策,盛大的朝会不过是例行通知、分派任务的仪式,重要的权力早被剥夺殆尽;许多九卿以上的官员待位已久,到而今也没有品尝过什么左右机要的中枢权位;朝廷上名为议事,实际只是束手无言,全听大将军、丞相、御史大夫等的调遣而已。

可是今时今日,手握大权的顶级高官们也有些哑火了。按照往常的规矩,皇帝将国家大事分配给中枢权臣,权臣们议论已定后拿出方略,大家再开会具体传达。但今天——如果以前几次议事定下的计划,今天本该是分配对匈作战的诸多细务;可问题在于,高官们下去后再三盘算,是真安排不出什么妥当的方略来呀!

先前重臣们在御前会议上软磨硬泡,百般推拒,不仅仅是因为对外战争触动了他们的重大利益,更因为这场战事的的确确有不可逾越的窒碍;国库没钱就是没钱,民力匮乏就是匮乏,不是在皇帝面前打两个嘴炮就能自动解决的小bug。更不用说,陛下先前调整税赋,居然还有罢黜“算舟车”、减轻关中负担的旨意——关中负担减轻了,朝廷收入就减少了;朝廷收入砍掉大半,重臣们又如何为此无米之炊?

所以,在众人恭敬行礼之后,站在前排的几位显要却并无动作——他们也不能有什么动作;因为现在开口说实话,那无非就是哭穷卖惨陈述事实,间接描绘仓库空空如也绝不能发动战争的一千种理由——而考虑到先前狄山狄博士的神奇下场,这种难听的大实话可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不过还好,今天陛下亦打破常例,并没有出声询问重臣。他在御座上默然片刻,还是让中常侍出声呼唤:

“太中大夫穆氏上前!”

太中大夫穆氏板着脸上前,抖一抖衣袖,行了一个礼。

御座上响动了一生,中常侍代皇帝问话:

“先前你在大将军长平侯之前允诺,说要及时筹备各项物资,筹备好了没有?”

一言既出,站在最前方的卫大将军不由动了一动,神色中微有诧异。没错,他的确向皇帝汇报过与方士对谈的内容,但汇报中原原本本,一字不差,说的都是“两千车燃烧剂”,怎么陛下金口玉言,随意拨弄,就莫名成了“各项物资”了呢?

这,这不是坑人么?“各项物资”被一句话压到一个外来方士头上,使唤牲口也没这么使唤的呀!

当然,作为被皇帝金口玉言、当头被扣上大锅的牲口,太中大夫穆氏的心中却并无波澜,甚至有些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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