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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140(第4页)

“当然可以随意验证。”穆祺脱口而出:“我这个规律可不用讲究什么诚心正意,什么灵和不灵,只要天气好、能见度高,那随时随地都能验证;上到皇帝下道庶民,任何一个人也都可以验证。如果验证的结果出了差池,我自愿斩首以谢,偿还这胡说八道的罪孽——怎么,诸位大儒敢和我对赌么?”

儿宽哑口无言,一时仓皇,生怕自己说错了半句话,又把尊师和自己的三族给搭上。此时董仲舒终于缓过了一口气,见状只摇一摇头,挥手示意儿宽后退——显然,以皇帝陛下素日的作风判断,敢在他面前夸下海口的方士,那都必定是真有两把刷子的,自然不是儒生简单两句诘问可以破防;再说了,彗星也就罢了,日食月食的频率并不算低,拿这个撒谎,和茅坑里打灯笼有什么两样?

所以,现在的问题也就只剩下一个了。董仲舒注目那个不可理喻的穆姓方士,缓缓问出了最大的疑惑:

“你,你是怎么知道天象变化规律的?”

第133章

“你是怎么知道日食规律的?”

如果说先前一轮有关圣人的抢攻急如星火,猝不及防,让大儒们根本来不及反应;那么现在稍一缓和,董博士终于迅速意识到了关窍——此人怎么会这么熟悉天象的规律?

先前穆祺提到过一次五十天后的日食,但那时董仲舒虽然稍有惊愕,却并未如何失态——没错,预言单次日食的能力虽然罕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孝文皇帝时宠幸的方士新垣平,就曾经预见过一次正午时分的日全食,即所谓“日再旦”;推而论之,如果真有哪位新垣平的再传弟子延续了他的能耐,其实也不算什么太稀奇的事情。

事实上,作为真正的大儒,继承了门派密辛的绝世高人,董仲舒对方士们的能耐还要理解得更深、更透;他很清楚,各地方士们看似荒诞不经,装神弄鬼,但其中鱼龙混杂,却隐匿着不少战国诸子百家的残党、昔年齐鲁之地稷下学宫的孑余——而这些残党曾经拥有过的玄说妙理、惊人技艺,那是连儒家都望尘莫及,不能不讳莫如深的。

说白了,儒家能有现在的地位,多半是千年王八万年龟,活得长了自然成了老艺术家。但要是真刀真枪比拼什么推测天象窥探地理乃至工程学原理,那恐怕连给墨家阴阳家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战国时的孟老夫子犹自不能匹敌杨朱、墨翟,后世子孙在天象上输给百家残党,岂不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是,也正因为对诸子的往事略有所知,董仲舒才非常清楚百家才能的上限。他们或许可以勉强预测出几次零星的、散碎的日食,模模糊糊猜出一点日月变化的周期,但却绝对没有能耐将整整五十年的日食都精确罗列,逐次预言。

这样的,这样的了如指掌,这样的清晰明确,俨然是完全掌握了天象的规律,已经再也没有遗失和疏漏——如此近乎禁忌的知识,是诸子百家——不,是有文字诞生以来,一切士人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

说难听点,要是真有哪个学派传承有这样可怕的知识,他们为什么不提前几十年就献给始皇帝?只要能当着始皇帝的面预测出几次日食,那从此大秦帝国里祖龙老大他老二,赵高看了他要舔钩子,李斯看了他要磕大头,胡亥没有他连皇位的屁都闻不到——这样的地位不爽吗?这样的待遇不高吗?何苦枉自委屈,苦巴巴的装什么神经方士!

这样的逻辑浑然不可理喻,所以董仲舒瞪视穆祺,再问了一遍:

“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出来的。”

“算出来的?”

“需要一点几何图形上的知识。”穆祺道:“当然,预测彗星是很麻烦的,毕竟双曲线的模拟不好做。但日食月食就方便多了。总之,地球绕日的轨道可以直接处理为圆形,月球到地球的长短焦距也不难求得,那么只要用历史数据算一算三个天体的角速度,就可以推测出几十年内的日食时间。误差基本可以接受。”

董博士:…………

他下意识道:“你说什么?”

刘先生迫不及待地发出了一声冷笑——轻蔑、高傲,嘲讽无知的冷笑——喔,不要误会,其实刘先生自己也不懂怎么计算日食;但在长久的恶补之后,他至少已经能听懂那些“角速度”、“焦距”之类莫名其妙的专业术语了,这怎么不让人大感骄傲,并且由衷的鄙视其余文盲呢?

听到这一声冷笑,茫然的董博士莫名有些不安;但还好,穆祺本人倒没有什么嘲笑无知者的爱好。他只是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

“……都是算出来的。”

至于怎么算出来的,你就别问这么细了吧?

“这些计算稍微有些难度,但只要长久习练,终归能够掌握的。”穆祺道:“实际上,如果借助现成的模型,那么上林苑很多的工匠已经可以推算出未来几次日食的时间了,虽然只能计算最简单的日全食,但慢慢总会有进步的。”

上林苑中的工匠已经在慢慢掌握天道规律了,那是不是他们也在慢慢成圣?天道规律只要懂几何懂计算就能直接手推出来,那岂不是普天之大,人人都可以成圣人了?!

你搁这儿搞学位扩招呢?!随便扩招是要学位贬值的你懂不懂?!

董博士再也绷不住了。大汉不是天人感应彻底崩溃的宋明,大汉儒学始终没有摆脱谶纬神学的影响,因此推崇的“圣人”始终带有神性;你对汉儒说大家都可以做圣人,无异于跑到中世纪对教徒说大家都可以成神——话一出口之后,恐怕就得考虑自己该选几成熟了;当然,董仲舒舟车劳顿,手无寸铁,实在没有力气猛扑上前,将这个疯子痛打一顿、“攻乎异端”;就算想要公开方士的悖逆面目,直接呵斥他这番言论下的险恶用心,董仲舒也真怕此人会恬不知耻,干脆将“所有人都可以做圣人”给直接认下来!

他都敢幻想自己做圣人了,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出来的?!

这合理吗?这正常吗?董博士现在急需一个攻击力超越了以往一切脏话的形容词!!

当然,疯癫方士做得出来,董博士可说不出来,要是再这么纠缠下去,恐怕又要说到某些令人神经紧绷、理智备受考验的话题了。于是——于是董博士闭了闭眼睛,感受额头湿漉漉的汗珠。

他很快又睁开了眼:

“这就是足下的天道?”

未等穆祺开口,他又道:

“我想请教足下几个疑问。”

坐在御榻上的皇帝抬了抬眉。显然,虽说董博士依旧还能保持相当的镇定,但他选择的辩论方式已经说明了局势的发展——抛弃防守而主动进攻,等于说已经默认了在上一次辩论中处于下风,不能不紧急转进,从此攻守之势异矣,而双方的成算也完全不一样了——换句话说,就是董博士竭尽全力,真的在第二次辩论中压住了方士,也最多不过是一个平局罢了!

占据尊位的儒学居然只能和方士斗嘴斗个平局,说出去就已经滑天下之大稽;更不用说,这个斗成平局的机会,还要看方士会不会赏脸。如果人家不接新招,一定要延续之前的敏感话题再辩论下去,董博士就真要惶恐失态,走投无路了。

但还好,不知是方士心善还是压根没看出来,他居然接住了这招:

“请问。”

“敢问足下。”董仲舒直视方士,一字字道:“何为道?”

两回的策问实在是太空太玄,无从下手,以至于儒家防守得寸步维艰,万难支撑;但现在主动抛弃阵地,改守为攻之后,过往的一切劣势反而变成了优势,而以往皇帝对儒家的一切诘问,也能立刻转化为他反击方士的工具;灵活性和主动性都大大增加了,从此攻守之势异矣!

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小子!

所以,董博士直视穆某人,已经预备好了咄咄逼人的说辞——理论著述是不容易的,要考虑逻辑现实乃至以往经典的历史包袱;但要再成型的理论里挑刺找麻烦却实在是太简单了,真当大儒们不会鸡蛋里挑骨头么?

现在,该轮到方士手足无措、狼狈防守了!

果然,不学无术的方士踌躇了,他茫然迟疑了片刻,才终于嗫嚅着开口;而董博士期望地注视着此人,胸中千百万反驳的言辞已经在舌尖萦绕,随时预备喷涌而出——

然后,他听到穆氏说: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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