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迟野不知道他在笑些什么而微怔,游鸣莞尔,伸手摘下他头顶那片薄薄的玫瑰花瓣,放在掌心。
“——高三毕业典礼上你给我摘的花瓣,今天还给你了啊。”
结束了celebrant主持的征询宣誓和证书签字,因为邀请的基本上都是同辈的年轻人,加上迟野本身就是个不喜欢煽情的人,二人便省了那些让台下观众昏昏欲睡的繁文缛节,去掉了朗读誓词,只是在台上交换了誓词准备晚上回酒店再看。
“接下来请二位新人交换戒指——”
拿起一诺递上台的戒指,司仪笑道:
“请新人牵起对方的左手,右手拿着戒指放在左边的胸口,感受你们澎湃的心跳,请记住这份热烈滚烫的爱意,也记住你们今天许下的誓言。”
“好……如果感觉已经记下了这份怦然心动,那么请二位新郎互相交换手中的戒指,让属于你的这枚戒指戴在对方的无名指上,让它今后不再无名。”
握着游鸣的手,迟野率先将那枚钻戒缓缓戴上了他的无名指,在游鸣也如是照做后,迟野轻轻捧起游鸣的左手,在无名指的戒指上落下一吻。
伴着台下雷动的掌声和适时响起的音乐,游鸣紧紧回抱住迟野,绚烂的泡沫裹挟着将要沉落的荒野余晖,倒映在他眼眸。
*
夜幕降临,树梢上绑着的铃兰灯串渐渐亮了,吃过自助餐,乐队弹唱起了民谣与摇滚,有人伴着旋律走上草坪,在燃烧的冷焰火中跳起了交际舞。
见大伙都去跳舞去了,迟野这个新郎官还孤身一个人坐在那,游鸣上前,弯腰朝他伸手。
“我不会跳舞。”
“来吧——我教你。”见迟野还在犹豫,游鸣微笑,“还是说你不相信我么?”
游鸣先跳男步带着迟野一起,等迟野学得差不多后二人互换了身份,趁着转圈时,游鸣侧耳:“你在哈佛的时候,是不是每次舞会都有很多人邀请你做他们的舞伴啊。”
“——你别说没有,我知道肯定有,而且还不少,对不对?”
游鸣当然知道,像迟野这样的人生来就会是人群中的焦点,如果说没有人邀请他,那才奇怪。
迟野笑笑,搂住他的腰,二人十指紧扣。
“你不也曾是我们一高的风云人物么?”
“那能一样吗?”游鸣撇嘴,“我那是臭名昭著,你却是美名远扬啊。”
“你才是我的焦点。”
迟野注视着他的眼睛。
“是吗?”游鸣扬起唇角,过去的事情他其实从未想过深究,但他嘴上却没放松,仍存着逗逗对方的心思,“那你告诉我,离开我的七年里,到底有多少人邀请你跳舞?”
“你真的想知道?”
“嗯哼——”
迟野顿了顿,似乎在回忆。
“我确实收到过一些邀请,具体有多少我没有数过,因为我全部拒绝了。”
“哦?”游鸣挑眉,“为什么?据我所知,国外高校的高桌晚宴跟舞会是一个表现自己的大好机会,你这种卷王居然也会主动放弃么?”
“因为我和他们说,我有男朋友了,只当他的舞伴。”
迟野缓缓,冷焰火乍燃,月白风清,游鸣于他眼中看见璀璨而盛大的洌滟流光。
“——我说我的心上人在中国,他是我这辈子唯一让我心动,愿意与他共舞一生的人。”
我要你,只要你。
把你纳入我的人生轨迹,我想走进你的人生。
不敢置信地愣怔后,游鸣笑了起来,更加用力地握紧迟野的手,随着音乐的变换,二人脚下的舞步也由探戈换成了更加舒缓的华尔兹。
伴着天际生生不息的烟花,游鸣轻轻,“……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幸福过。”
“在那张你还没来得及看的誓词上,我写不光是你,我其实也从来不认为爱情和婚姻是人生的必需品,有毒的爱情甚至会让人在痛苦和绝望中溺亡。就像我的母亲,我也曾千百次地想过,如果她当年不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执意要嫁给我爸,甚至不惜跟父母决裂,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变成死在疯人院的蠢女人,她的人生会不会有更多更好的可能。”
游鸣擤了下鼻子。
“可即便如此,我明明同样清晰地知道这一点,却依旧无可救药地爱着你,爱到觉得倘若没有你的话,我的灵魂也将会不再完整……你说,我是不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额头和鼻尖相触,迟野沉声。
“不傻。”他说,“有我陪你。”
“你想专心事业我帮你争取资源,你想活得自由潇洒我陪你旅游散心,你想犯蠢我也陪你一块。”
看见迟野望着自己的眼神中有前所未有的炙热与诚挚,生命中极其重要的那枚拼图被人学着,小心翼翼地补全。
“迟大夫,你这话说得怪怪的。”
“怎么。”
迟野挑眉,游鸣扬起唇角。
“——像烽火戏诸侯为博美人一笑,当心亡国覆本。”
迟野低声,“看来我该多积攒点家底让美人挥霍。”
玩闹的对话被歌舞的喧嚣淹没,变得含糊不清,望向彼此的眼神却已将爱意诉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