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安静,根本没人理他。薛殷猜若见萤今日定然在别处受了什么气,正闹脾气呢,也不心急,拉着赵九两个人在门口不停歇地哄,最后却只得了若见萤一句:
“你们快滚!”
薛赵二人天生厚脸皮,也不恼,却听出若见萤声音闷闷的,似是刚哭过,于是马上换了个哄法:
“怎么,受了什么委屈啊?有什么要求,你交给我们去办,定叫你喜笑颜开!”
屋里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吞吞回了一句话:
“那你们帮我把洛临逍叫过来。”
赵九听见若见萤说要见洛临逍,心里顿时不知道什么滋味,仔细一品,竟是泛酸。
那洛临逍,掌门最信任的二徒弟,才回苍留山一年,门内便有无数女弟子对其芳心暗许,这些赵九通通不在意,但偏偏他心心念念的小师弟也闹着要见洛临逍。
赵九顿时有些不快,看了看薛殷,发现对方脸色也同样难看。
他刚准备说些什么,就发现头顶的天空倏尔由明转暗,赵九有些诧异地说:
“嘶,这天色,怎么回事,变这么快。”
苍留山鲜少下雨,这突然转变的天色,带着一股不寻常的意味。但赵九吊儿郎当惯了,马上又把注意力转回了若见萤那里。
周围疾风四起,林间翠竹被风刮得左右摇摆,天光迅速昏暗下去,远方响起若隐若现的雷声,天地间充斥着骤雨来临前的杂响。
薛殷突然警觉起来,迅速拍了赵九一下,说道:
“不对劲。”
赵九一片茫然,问道:
“不就是要下雨了吗,能有什么不对劲的?”
薛殷似乎察觉到什么动静,紧紧地盯着屋外林中深处的一些闪动,继续说:
“有什么东西过来了。”
赵九被薛殷这副突然严肃的样子唬住,也跟着看向林中,这才发现,昏暗的树丛中,有几团黑色的阴影在涌动,立刻感到悚然。
犹是修行荒废如赵九,也终于能嗅到这清晰涌过来魔气,他不敢相信,整座苍留山都有严密的结界守护,怎么会魔物侵入。
薛殷反应比他快,已经抽出腰间佩剑,随时预备施术,他一步步往林中走,又嘱咐赵九:
“我去看看,你留在这里保护小师弟。”
若见萤原本把自己关在房间独自伤心,烦屋外两个人聒噪,干脆彻底躲在被子里与世隔绝,等到哀怨够了,才意犹未尽地抹抹眼泪,从被衾里出来,这才发现,屋外安静得出奇,方才吵吵闹闹的两个人好像已经离去。
若见萤从床上下来,试探性地唤了唤:
“薛殷?赵九?”
没有人回应。
若见萤觉得有些奇怪,准备上前解开灵锁出门看看,刚走到门前,屋外便穿来一声剧烈的颤动,根本没给人一点的反应时间,隔扇门的碧纱上便悚然出现一个赤红的血手印。
“师弟!快……”
是赵九的声音。
颤抖的声线里带着痛苦的挣扎,似乎拼尽全力才喊出这一声。
发生了什么?明明刚刚赵九不是还悠然地站在门口和薛殷说话。
骤然而至的变故马上让若见萤意识到了什么,他脑子里立刻涌现出先前在飞琼苑里父母与洛临逍谈话的碎片:
魔修……魔物异动……秘境封印……
难道是魔物来了?!
若见萤自幼被保护得太好,遇到这种紧急的时刻,瞬间手脚冰凉,无措间,他听见了门外的赵九微弱的呻吟,定然已经是被魔物重伤。
若见萤也不管自己什么御魔术法都不会就要去开门,凭着直觉的冲动想要去救人,但灵锁还未完全打开,便传来薛殷急切的命令声:
“不要出来!留在里面!”
若见萤立刻被震在原地,他听见庭中霎时响起了打斗的声响,薛殷应是正全力对抗魔物,逐渐急促的步调展示着他的吃力,而那魔物则是猛然开始发出粗劣的低吼声。
这熟悉的兽鸣顿时让若见萤毛骨悚然,他立刻恐惧地往后退,马上回忆起来昨日在秘境里的恐怖记忆——那长相粗陋可怖的白毛猿猴,深黑眼眶里一双猩红的兽瞳直直地盯着他。
生理性的恐惧占据了若见萤的大脑,他立刻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随即一声深刻的痛吟传来,薛殷似乎被那东西击倒在地。紧接着,那东西沉沉的脚步声往门口一点点靠近,还附带着重物在地上被拖拽的声音。
怪物走到门前,理所当然地推了推看起来脆弱单薄的门扉,却发现它岿然不动,于是立刻粗暴而狂躁地开始撕扯。
若见萤全身心都麻木了,他寄希望于那灵锁寄予这个房间的一层薄薄的结界。
下一秒,一只白毛青肤的锋利兽爪瞬间捅穿了门上的纱橱,随后整扇门如纸片般被推翻在地。
一头比昨日更为高大的天魔白臂猿出现在若见萤面前。怪物另一只手拖拽着浑身是血的薛殷,轻而易举地进了房间。
它垂下眼睛去看瘫软在地上的若见萤,这张丑陋的兽面露出近似于人类男子的贪婪与兴奋,嘴角不受控制地流出一丝涎水。